未成年人“吃谷”需理性切勿沉迷攀比

本刊记者 焦艳

“谷子”取自英文“Goods”，泛指动漫、游戏等IP衍生的周边商品，如徽章(又名“吧唧”)、卡片、玩偶、挂件等。与“谷子”对应，购买这些商品的行为被称为“吃谷”。数据显示，2024年我国“谷子经济”市场规模已达1689亿元，较2023年增长40.63%，新兴消费形态在激发文化活力的同时，“吃谷”热潮也扩散到未成年人当中，呈现消费低龄化趋势。有观点认为，“吃谷”能让人精神充盈;也有观点认为，未成年人“吃谷”痴迷极易引发“炒谷”、沉迷、攀比等乱象。如何平衡文化热情与理性消费?又该如何对引发的消费乱象予以监管?

“吃谷”消费呈现低龄化趋势

当下，随着二次元文化持续升温，购买徽章、盲盒、卡片等“谷子”正成为年轻人表达热爱的常见方式——从“吃谷”到“端盒”(整箱购买盲盒)，青少年群体为收集心仪款式的“谷子”投入大量金钱和时间。

初中生小雨是“吃谷”常客，她书包上悬挂的水神芙宁娜亚克力挂件叮铃作响——那是她从谷子店精心挑选的《原神》主题挂饰。本刊记者采访了解到，她对《原神》游戏中的人物情有独钟，也热爱动漫《火影忍者》《海贼王》等角色。为了收集这些心仪角色的限定“吧唧”、卡片、镭射票等周边商品，她常常省吃俭用，把零花钱几乎全部投入在购买“谷子”上。在她看来，闪着镭射光泽的限定“吧唧”，就像通向二次元世界的钥匙。

记者注意到，由铁片制成的“吧唧”、亚克力板制成的立牌、硬卡纸制成的卡片等商品，价格从十几元到几十元不等，甚至某些限量周边价格被炒至上万元，但其在特定收藏爱好者眼中却具有极高收藏价值。这种消费热潮正向下渗透至低龄群体，北京某学校周边文具店店主告诉记者：“初中生目前是店里的购买主力，其中不乏小学生结伴购买。”

对此，有受访人士认为，这种消费行为背后，折射出未成年人在文化认同、社交连接和情绪满足方面的诉求。在中华女子学院法学院讲师张丽霞看来，未成年人通过消费行为完成对喜爱角色、CP或作品的情感投射，并在社群互动中强化自我满足感、认同感。“他们追求的是愉悦的消费体验。”张丽霞说，“谷子”的收集与展示过程为他们带来“摸得着的满足感”，特别是在社交媒体上获得点赞和评论时，这种满足感尤其强烈。

为“谷品”买单暗含消费风险

在“谷子经济”热潮下潜藏的风险隐患也引发广泛关注。当前，“谷子经济”已形成网络预售、私人代购、快闪售卖、限量盲盒等多元化业态，然而未成年人作为核心消费群体之一，其心智发育尚未成熟，消费观念亦未健全，在社群攀比与商家营销下极易陷入非理性消费。

近日，浙江省宁波市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结合多起真实案例，针对当前消费维权乱象发布警示，如一些经营者“暗箱操作”盲盒概率，隐藏款沦为“割韭菜”的工具;商家联合“黄牛”制造“限量绝版”焦虑，诱导青少年群体非理性囤货;更有甚者，部分“谷圈”社群以藏品稀有度划分圈层，宣扬“无稀有款不配混圈”的畸形价值观，折射出二手交易监管缺位、未成年人消费保护机制不健全等问题。

面对年轻消费者的消费热情和亟待加强监管以促进其健康发展的行业现状，上海市黄浦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布的《黄浦区二次元衍生商品和服务经营合规指引》(以下简称《指引》)，为全国“谷子经济”的规范探路，呼吁社会关注青少年非理性消费问题。值得关注的是，《指引》对未成年人作出“销售限制”：经营者不得向8周岁以下未成年人提供二次元衍生商品和服务;向8周岁以上未成年人销售时，应通过线上或线下等方式确认已取得相关监护人的同意。

张丽霞认为，尽管我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未成年人保护法已为未成年人消费者提供了基本的法律保障，但面对“谷子经济”这一兼具文化符号性、圈层依赖性与交易隐蔽性的新型消费形态时，现有制度难以实现有效覆盖。其中，部分“谷品”还存在内容擦边、低俗等问题。除此之外，“谷品”还催生出诸多围绕未成年人的诈骗套路，不法分子往往以出售热门动漫周边为幌子，在社交平台诱导未成年人下单后实施诈骗，亟须通过专门规则将“谷子经济”纳入更具强制力的监管体系。

未成年人“吃谷”需理性

如何让青少年在享受文化乐趣的同时，引导青少年树立正确的消费观念，考验着家庭、学校、企业与监管部门的智慧。

记者了解到，目前一些未成年人因“端盒”“抽隐藏款”等行为，不仅增加了家庭的经济压力，还可能对青少年身心健康造成不良影响。

那么，“非理性消费”与理性消费的界限在哪里?张丽霞指出，核心在于未成年人的消费行为是否展现了充分的认知力、判断力、意志力以及承担责任的能力。如果仅仅因为情感的驱使，在“端盒”“抽隐藏款”等机制下不断消费，导致高额支出甚至借贷，就属于非理性消费。从法律角度来讲，此类行为由于意思表示不完整、超出了其民事行为能力的范围，可能会被认定为无效或可撤销。

上海社会科学院应用经济研究所研究员曹祎遐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谷子经济”作为从日本传来的二次元文化衍生产物，在市场监管方面不妨借鉴域外已有经验，作出一些提前预判。

张丽霞认为，应以权利义务意识与行为责任为基础，推动未成年人的财商教育，培养未成年人基础的金融知识和契约意识，以便理解消费行为背后的法律后果和责任;提高识别风险的能力，避免被盲盒炒作、团购诈骗等诱导;建立预算管理和消费规划的技能，通过家庭“消费协议”和支出记录来实现自我控制;塑造理性、节制以及具有社会责任感的消费观念，预防身份物化和圈层攀比现象的发生。从“引导理性消费”的视角出发，帮助未成年人形成健康的消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