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号
本刊记者 白楚玄
近日，共享按摩椅因“侵入”公共场所再次进入公众视野，“按摩椅能不能离开电影院”“山东一高铁站近九成是按摩椅”等话题相继冲上了微博热搜。
对于“遍地开花”进入商场、电影院、火车站等公共场所的付费按摩椅，人们对它的态度渐渐从新鲜变成了质疑，不少消费者和旅客认为，按摩椅占地面积大，挤压了普通座椅空间，不利于提升公共场所的服务质量。
付费按摩椅“攻城略地”惹争议
近日，多名网友吐槽，山东泰安高铁站一候车厅内，近500个座椅中，只有60多个是普通座椅，其他都是共享按摩椅。
记者通过当地民众了解到，在该候车厅内，红色的普通座椅主要位于靠墙位置，共4排，约40个左右;居中为红色和蓝色的按摩椅，分别有6排和10排，总数约400个。
“泰安站的椅子根本不能坐，还不如铁的。”一位近日在泰安游玩的旅客在网上吐槽。在她分享的照片中可以看到，品牌为“摩享乐”的灰蓝色皮质按摩椅，臀部位置有凹陷，头部和背部位置有凸起，扶手侧面张贴有付费二维码，按摩椅收费分为三个等级，最低收费为8.8元/10分钟。
8月12日，泰安站工作人员回应称，目前泰安高铁站共有两个候车室，其中第一候车厅有40个座椅是普通座椅，第二候车厅则有座椅1488个，其中普通座椅558个、按摩椅930个，并非网传9：1的比例。
对于为何要在候车厅内投放共享按摩椅，工作人员表示，这是由济南铁路局统一安排的。
此事并非孤例，湖南岳阳东站候车室、福建福州火车站、山西大同南站也曾因设置过多共享按摩椅引发争议。
“我是来坐火车的，又不是来按摩的，候车厅为何要放那么多按摩椅?”有旅客表示，按摩椅相对宽大，比普通椅子更占面积，挤占了公共候车资源。
事实上，伴随着“共享经济”席卷全国，除候车厅，各地商场、公园、电影院等公共场所，扫码付费使用共享按摩椅放松片刻，早已不是新鲜事。
记者走访多地发现，不少商场、电影院都放置了共享按摩椅;有的电影院设有专门的“按摩椅休息区”，观影区也有不少共享按摩椅。
方便舒适的按摩服务的另一面，则是挤占空间、卫生隐患、收费昂贵、体验差、无人维护等问题，也一直受到诟病。
近日，有关“按摩椅能不能离开电影院”的争议冲上热搜。不少消费者抱怨，不知从何时开始，一些电影院把黄金座位改成付费按摩椅，消费者面临“在较佳观影位置却享受按摩椅的折磨”。
2018年起，部分医院也引进了共享按摩座椅。
2023年7月，山东济南部分医院曝出，不少共享按摩椅已不能正常提供服务，长期处于停用状态。有患者表示，“不能用了，只能当普通座椅坐。夏天坐着出汗，还有点硌，不舒服。这一排只能放6个共享按摩椅，看病高峰期有不少人得站着，如果换成普通座椅至少能有10个座位”。
有患者表示，遇到就诊高峰，医院的座位是紧缺资源，“一个孩子生病，全家人出动，很多病人连个座位都没有”。她认为，即便按摩座椅免费使用，也不该大量引入。
“一些按摩椅模式简单，无法调节力度”“像是花钱体验了一顿暴打”。不仅如此，部分共享按摩椅在顾客出现不适反应时也无法停下，让一些顾客被“困”在里面，在大庭广众之下“社死”。
不少群众对按摩椅引发的各种不便有切身体会，直呼其为“反人类设计”“年轻人的第一张老虎凳”……于是，他们主张将按摩椅从公共场所中移除。
随意摆放共享按摩椅或侵权
共享按摩椅“遍地开花”的同时，也压缩了人们的选择权。
除影院黄金位置放置按摩椅，导致消费者无法回避该类座位外，部分场所的共享按摩椅设置了“防占座”功能，不断通过语音提示、变换座椅形状赶走未付费的消费者。
那么，原本应该带给公众舒适便利的共享按摩椅，为何在一些场所“讨人嫌”?
“共享经济的本质是用户通过小金额、高频率地购买使用权而非所有权，满足其针对基础刚性产品及服务的高效率、高性价比的需求。反观共享按摩椅这种服务配套而非刚性共享产品，其在商场、机场、火车站等公共场所出现，满足的是用户消磨碎片时间，享受高性价比按摩的一种可选服务品。它既没有充电宝、胶囊公寓这种必要性和紧迫性，也没有网约车、共享单车这种急迫性要求。”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特聘专家王笑宇告诉记者。
他进一步解释，在候车厅、电影院、医院等公共场所设置共享按摩椅的问题在于，在没有做好基础公共服务，满足基本需求的前提下，为追求商业利益最大化，破坏了商业社会默认的服务合同承诺内容，损坏了用户体验。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认为，一般来说，商业化使用按摩椅是经营场所的一种权利，但是也有一定的边界。如果在电影院候场位置摆放付费共享按摩椅，这是经营场所的合法权利;但如果把按摩椅变成“按摩店”，放到了消费者观影的座位上，就会影响到消费者的观影体验，甚至可能涉嫌强制消费，侵害到了消费者的自由选择权和知情权，属于侵权行为。
此外，部分共享按摩椅还存在健康和安全隐患。
近期，广州南站一男子坐在按摩椅上放松时，身体突然开始发痒，起身查看时，惊恐地发现按摩椅上出现了数只虫子。据曝出的现场画面显示，按摩椅的缝隙中有多只虫子在蠕动;重庆西站一位女乘客的长发被卷入按摩椅，整个人动弹不得，在众人帮助下才得以脱困。
那么，这些共享按摩椅带来的问题，谁又该来担责呢?
“提供给公共服务的产品的安全性、可靠性，至少要符合团体标准。要将安全责任放到很高的位置，不能只投放、收费，不对机器进行维护。”朱巍强调，一旦因为产品原因导致的事故，不论消费者使用者有没有过错，都由生产者、商务服务提供者承担责任。
中国法学会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研究会副秘书长陈音江从消费者权益保护的角度分析说，经营者提供按摩椅的这种服务，要确保提供的服务是符合保障人身和财产安全的要求，对可能危及人身和财产安全的一些服务，应向消费者作出说明，进行明确警示。一旦给消费者造成人身和财产的损害，服务方要承担相应的责任的。其中，在影院等特定场所，安装按摩椅直接关系到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应该事先提醒消费者，让消费者在充分知情的情况下，自主去选择。
摒弃短期投机商业思维
那么，公益属性较强的公共场所，能随便放置共享按摩椅吗?
“把公共空间用作商业用途的行为是不合理的，为了经营按摩椅的权利，导致理应由乘客候车的地方被侵占，如果不消费按摩就没有地方去坐，那就侵害了公共利益。”朱巍表示。
朱巍坦言，目前国家没有出台相关的法律法规，比如要求高铁站应该布设多少普通座椅和多少按摩椅，但高铁站自身却有盈利要求。
朱巍建议，要从国家层面上出台相关法律法规，规定高铁站应合理摆放普通座椅和按摩椅，最起码普通座椅要比按摩椅占比大，只有这样，普通乘客的权益才能得到合理保障。
此前，江苏省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对此发声，表示“无人服务，责任不可无人;共享按摩，隐患不可共享”。建议在公共场所，尤其是公益属性较强的公共场所，要合理规划共享按摩椅的数量和位置，在保证大众的休息需求和普通民众的公共利益前提下设置商业共享按摩椅。
王笑宇进一步指出，随着我国逐渐进入后高速增长阶段，体验经济及高品质消费型社会逐渐成形，在这一背景下，满足基本公共服务需求，在此基础上，注重用户体验，关注产品及服务口碑影响，聚焦长期流量而非短期流量成为市场主体及公共服务部门需要认识和关注的重点。因此，需要公共服务部门在“务正业、干正事”的基础上，摒弃纯粹流量变现的短期投机商业思维，以服务用户视角、产业投资思维，先做好公共服务基础，再开展市场化产品创新。
陈音江提醒消费者，如遇到问题可进行多渠道维权。共享按摩椅的生产方、经营方、服务方都具有相应的责任。如果消费者遇到相关问题，可以及时联系服务提供方进行协商解决。如果联系不到或者联系之后仍然解决不了或者拒绝解决或者不配合解决，消费者也可以向消费者协会或有关监管部门投诉举报。
编辑：白楚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