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法典时代债法体系化的理论守护

书名：《债法总论》（第二版）

作者：王洪亮 著

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5年3月

2016年，王洪亮教授所著的《债法总论》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作为我国债法领域的重要教科书，该书以其严谨的体系编排与深厚的理论积淀备受关注。彼时，我国债法规范散见于民法通则、合同法、担保法及各类司法解释之中，尚未形成统一的债法总则框架，法律适用常陷于“规范冲突”与“解释困境”。 《债法总论》以传统大陆法系国家的债法体系为理论基底，结合中国司法实践，尝试构建兼具教义学深度与实用性的债法总则框架。出版伊始，即被誉为“汉语法学迄今最具科学性的债总体系”。

2020年民法典的颁布，标志着中国民事立法的体系化转型。民法典以合同编通则替代传统债法总则的立法选择，本质上反映了立法者对体系化与实用性的权衡，引发了学术界对债法体系的新思考，也让《债法总论》的再版更具时代价值。《债法总论》（第二版）在第一版基础上进行了全面修订与拓展，篇幅增长了百分之六十。本书不仅是法律条文更新的技术性调整，更是一次回应时代命题的法教义学重构。在尊重法典稳定性的前提下，通过学术创新在体系化框架内，本书构建了能够有效解决实践问题的法教义学体系，具有鲜明的以实践为导向的法教义学特征。

债法总则的核心功能在于统摄各类债之关系，借助抽象规则发挥体系效用，实现法律适用的简约性与一致性。传统债法总则的优势体现为三重维度：其一，体系化可消弭规范分散导致的价值冲突，实现“同等情况同等处理、不同情况不同处理”的正义观；其二，总分结构能显著降低法律学习与法律适用的成本；其三，为法学研究提供基础框架，提供法律解释与漏洞填补的教义学基础。作为欧陆法典典范的《德国民法典》便是通过债法总则实现了对合同、侵权等具体债之关系的统摄，形成了“总分结合”的严密逻辑体系。尽管我国民法典未设债法总则编，而是将合同编通则作为“准总则”，规定非合同之债可参照适用合同编规则，基本解决了债法规则在具体债法分则乃至物权法中的适用问题，但“适用规则”终究无法替代债法总则，对债法总则的研究与论述仍具有极高的理论与实践价值。

《债法总论》（第二版）延续了第一版体系严谨、结构合理的特点，并进一步优化了论述逻辑。全书以债的产生、债的履行与履行障碍以及债的消灭的动态过程为主线，分为十二章五十三节，依然遵循作者以请求权基础思维模式论述债法总则具体制度的思路，通过层层递进的逻辑关系揭示债法规则的内在关联性。本书并非简单地在第一版正文中覆盖实证法的修改成果，而是深入论证了实证法变化所引发的学术理论争议焦点的转变以及实务审判思路的进步，全面对接民法典及相关规范，梳理其与原有债法规范的衔接与冲突，清晰地呈现了规范与理论的发展路径。同时，适当删减了过时的理论及对失效法律制度的评述，使结构更加紧凑，表述更加精炼。

本书的体系化设计根植于对传统大陆法系债法理论的深刻理解，尤其是对德国潘德克顿体系的批判性继承，并结合中国司法实践进行本土化重构。本书在体系上的特色之一就是对“债之履行障碍与法律救济”的理论重构。传统教材常将履行障碍与救济规则分散于不同章节，导致学习者难以形成连贯的逻辑链条。本书则专设“债之关系的障碍与法律救济”一章，下设五个分章，分别论述了债之关系履行过程中原给付义务的消灭、对待给付义务的命运、与给付并存的损害赔偿请求权、替代给付的损害赔偿请求权以及其他特别的履行障碍情形，以“义务违反”这一概念统一合同之债和法定之债履行障碍的各种类型。这种立足本土、放眼国际的研究方法，既展现了作者深厚的比较法功底，也为中国债法体系的完善注入了全球化视角。

作为教材，本书在内容编排上科学合理，既全面展现了债法体系，又突出了重难点问题的解析。以违约损害赔偿中的可预见性规则为例，书中首先立足我国民法典、《民法典合同编通则解释》《民商事合同指导意见》等现行规范及经典判决，展现这一制度在我国法学理论和实践中的基本面貌，还援引《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合同公约》《国际商事合同通则》《欧洲示范民法典草案》等域外规范及理论进行补充，并且追溯了该规则自罗马法以来的发展脉络，最终构建了完整清晰的知识框架。这种“理论—案例—比较”三位一体的论述方式，将抽象概念具象化，极大降低了学习门槛。每章设置的“文献指引”“补充文献”栏目，既涵盖名家经典著作及论文，又纳入近年来国内青年学者的前沿研究成果，助力读者构建“从基础到前沿”的知识图谱，拓展研究视野。

体系化绝非静态的教条堆砌，而是动态发展的过程。《债法总论》（第二版）的出版，是对民法典时代法律变迁的积极回应，更是对债法体系化理想的坚定守护。在成文法未明确设立债法总则的背景下，本书以其严谨的逻辑、创新的方法与实践的关怀构建了完整严谨的债法理论体系框架，为法学教育、司法实践与理论研究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基石。未来，随着中国债法的不断发展与完善，本书将继续发挥其独特价值，成为推动中国债法进步的重要力量。我们期待，在学界与实务界的共同努力下，中国债法能在体系化与实用性之间实现更高水平的平衡，为法治中国建设贡献更大的力量。

（作者：钱玥，北京大学出版社法律图书事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