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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日报全媒体记者 王春 通讯员 韩圣超 滕腾
浙江省杭州市是创新活力之城，在这片创业创新的热土上，科创企业、科创人才云集。科创企业是科技创新的重要主体，高风险也是创业创新的固有特征。兼有拯救和出清两大功能的破产审判，如何使各类科创主体脱困重生或有序退出，是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服务高质量发展大局的一道绕不开的“必答题”。
2025年12月25日，杭州破产法庭召开新闻发布会，围绕“强化科创企业科创人才破产司法保护”主题，全面展示法庭成立6周年以来的成果举措，发布《关于强化科创企业科创人才破产司法保护服务保障打造更高水平创新活力之城的行动方案》，通过制度创新、内外协同和数智赋能，为困境科创主体提供全链条、全方位、全周期的破产司法保护。
搭建多元拯救“高速路”
“直接化解企业债务金额近30亿元，稳定2100余名职工就业，维护了1700余户债权人和中小股东合法权益，这家曾深陷债务泥潭的大型科技型企业再度启航。”提到某通信公司破产重整案，杭州破产法庭庭长夏文杰如数家珍。
此案中，杭州破产法庭精准适用“预重整﹢重整”程序，指导管理人积极开展企业资产负债情况调查、接收债权申报及预审查、审计评估、重整方案沟通等预重整工作。衔接司法重整程序后，制定分段清偿并给予债权人现金按比例清偿和股票抵债选择权的重整计划草案，充分保障各类债权人、债务人及中小股东合法权益。最终，各债权人组、出资人组均高票表决通过方案，其中，普通债权组通过率达99.64％。
“通过司法重整，加速恢复了我们的信心，2025年我们争取科技创新经费支持超过3000万元，新申请发明专利超过40件，还斩获了一项含金量极高的省部级科技进步奖。”企业负责人自豪地向记者介绍。
这只是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发挥破产挽救功能，助力困境科创主体“蝶变新生”的一个缩影。近年来，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通过“预重整＋重整”等方式，成功挽救科创企业20余家，化解债务超70亿元。杭州破产法庭还先后出台《审理企业预重整案件工作指南》《中小微企业快速重整（和解）工作指引》，夯实科创企业破产司法保护的制度根基。
为更好帮助科创企业脱困重生，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还探索协同推进企业债务与个人债务的合并处置。
某科技公司破产和解案中，承办法官发现，债务人的两个股东作为创业人才，其掌握的技术、客户、资源对企业至关重要，如不妥善处理因企业经营而产生的个人担保债务，股东将面临信用受损、生活受限，企业也将难以为继，如何破局？
该案合议庭指导管理人在拟定和解协议草案时，设置了有条件的豁免股东个人担保责任的条款，即在和解协议执行期间不起诉、不采取执行措施，不申请查封、冻结个人资产，以解决股东创业后顾之忧。
历经三年，该企业从资不抵债转变为当地的明星企业，企业经营者也从被执行人“摇身一变”为青年企业家代表。该案为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积极探索科创企业破产和科创人才债务联动清理工作提供了生动的实践样本。
打造价值评估“体检站”
区别于传统企业，科创企业具有轻资产运营的特点。如何精准识别企业的无形资产价值并妥善处置，成为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创新攻坚的重点方向之一。
2021年，为突破账面资产等同于挽救价值的惯性思维，临安区人民法院在杭州中院的指导下，试点开发“企业挽救价值估值系统”，借助大数据数智赋能，创新企业价值评估模式，充分考量企业资产状况、生产工艺、特殊经营资质等19项参数指标，深挖企业无形资产价值，全面量化企业资产价值。
杭州临安某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生产、加工、销售钼、钨金属制品的科技型企业，拥有业内领先的解决节能灯行业废酸污染排放问题的专利技术，却因帮助他人担保债务和经营不善，导致资金链断裂、生产难以为继，债权人心急如焚。
合议庭全面细致地调查了企业的财务状况、债务构成和经营现状，率先在该案中应用企业挽救价值估值系统，经全面体检，发现企业拥有的核心生产专利技术具有竞争优势，商标享有一定行业知名度，客户和销售市场相对稳定，具有较大潜在运营价值。
于是，在法院的专业指导下，管理人促成债权人与债务人达成和解。至2023年底，和解协议确定的分期还款方案到期，债务人按约全部履行完毕，累计清偿金额达800余万元。
无独有偶，在钱塘区人民法院办理的华某聚合纤有限公司等六公司合并破产重整案中，法院在联动行业专家、资产评估机构的基础上，运用企业挽救价值估值系统开展定性识别和定量估值，认为企业拥有的关于多色系环保纺织新材料的多项核心技术和产品具备竞争力。精准识别重整价值后，法院指导管理人形成以保留核心业务、引入战略投资人为核心的重整思路。最终，通过公开招募成功找到了投资方，企业核心技术得以保留。
据悉，2023年估值系统已在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全面推广，目前已在600余件破产案件中应用。
丰富司法服务“工具箱”
就科创企业而言，经验丰富的管理团队和强大的研发团队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财产和营业的完整性是企业获得真正重生的重要保障。为此，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着眼于保留科创企业核心动能，通过积极运用“封闭运营”、自行管理等制度工具，盘活债务人企业核心资产，提升破产和解、重整成功率。
杭州某机械有限公司是一家专业研发、生产、销售危险品包装容器的科技型企业，在“钢质手提罐”等细分市场做到国内领先。因受关联企业担保债务影响，公司陷入危机。
法院及时裁定这家濒临破产的高新技术企业进入司法挽救程序，坚持破产期间“封闭运行不停产”理念，决定企业继续经营。不仅保留原有经营管理团队和技术人员、生产人员，还通过职工股权注入的方式，形成企业经营的合力和保障，有效提升了企业的整体运营价值。
预重整和重整期间，公司各项数据创下历史新高，2023年营业额同比增长9.67％，净利润同比增长8.99％。同时，还创新开发更具竞争力的产品，成功扩建项目2个，研发新产品7款、新申请发明专利2件。该案在32天内就高效完成重整，原先岌岌可危的危困主体，一跃成为行业内专精特新的“小巨人”企业。
此次在发布会上启动的科创企业科创人才破产法治服务工作站，是“工具箱”中的又一创新举措。“科创企业科创人才破产法治服务工作站依托专业的破产管理人志愿者队伍，提供专业咨询、庭外重组辅导、程序引导、普法宣传等服务，帮助陷入债务困境的科创企业、科创人才轻装上阵、持续创新。”杭州市破产管理人协会会长卢燎峰介绍。
修复受困企业“信用值”
企业一旦因涉诉被纳入失信名单，便会面临融资受阻、招投标受限、合作方信任度骤降等一系列问题，进而陷入“执行不能——经营恶化——难以偿债”的恶性循环。为破解这一难题，法院积极主动作为，为和解或重整成功的科创企业及时协调更新信用信息、消除限制。
在杭州智某科技有限公司破产重整案中，余杭区人民法院以促进重整后企业恢复生产、重返市场为导向，对这家专注数字化软件领域的科技型企业，灵活采用了“边清理债务、边修复信用”的快速挽救模式。预重整期间，为充分发挥原团队熟悉市场和产品技术的优势，暂时解除对公司实控人采取的限制消费措施，为其带领公司技术团队赴外省与意向投资人洽谈创造条件，提升洽谈效果。
最终在多方努力下，成功招募到重整投资人。其后，为推动该公司快速恢复生产经营，法院又指导管理人及时启动企业信用修复工作，包括删除被执行人案件信息、在人民银行进行重整征信备注等，有效帮助企业恢复“造血能力”，真正实现了案结事了企业兴。
“我们现在已经恢复正常营业了，老员工陆续回来了，有60多人，另外还新招了30多名实习生，上下四层楼的工位快坐满了！”公司现任负责人向前来回访的法官介绍。
杭州破产法庭还致力于完善府院联动配套机制，用制度手段规范解决重整企业因为信用修复不到位而导致“后续发力”疲软的共性问题。
今年，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联合市发改委、市税务局、市市监局等17家职能部门制定的《关于进一步完善破产工作府院联动机制的若干措施》，对“完善重整企业信用机制”作出针对性探索，涵盖了涉法、金融、税务、市场监管等重点领域的信用修复。这意味着支持重整企业信用修复被纳入了破产府院联动工作的“总盘子”，18家市级部门将合力解决市场主体信用修复的难点堵点问题，助力实施破产重整或和解的科创企业重返市场赛道。
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破产审判是优化法治化营商环境的关键一环。“下一步，法院将进一步凝聚各方力量，完善体制机制，加强规则探索和案例培育，精铸可复制可推广的破产法治护航科技创新‘杭州样本’，为杭州打造创新活力之城贡献更大力量！”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党组成员、副院长池海江说。
编辑：梁梦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