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根据地司法审判溯源

□ 铭记历史 缅怀先烈

□ 本报记者 韩潇

“这里是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旧址，当地群众亲切地称它为‘法院山’……”6月6日，《法治日报》记者来到陕西省延安市宝塔山南麓龙湾山，走进陕甘宁边区审判史陈列馆。

拾级而上，山顶一座庄严肃穆的三孔石拱门映入眼帘，“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旧址”11个镏金大字在石拱门正中，两侧题写“峥嵘岁月铸就共和国司法基础 辉煌历史孕育新时代审判作风”。

陈列馆讲解员钱文瑞告诉记者，这里是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在1941年年底至1943年1月的办公地点，现存窑洞66孔，当时的审讯、审判与关押等工作都在此展开。

图为延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机关党委组织党员到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旧址，开展“学习马锡五审判方式 传承人民司法优良传统”主题党日活动。 本报通讯员 刘涵雨 摄

奠定新中国法治建设基石

“旧址礼堂在2006年改建成陕甘宁边区审判史陈列馆，馆藏法律文献非常丰富，达到60余种1000多件。”钱文瑞介绍。

陈列馆里，保存着毛泽东就黄克功案给审判长雷经天的亲笔信、马锡五亲自审理的案件等大量边区法院案卷，以及谢觉哉等历任边区高等法院院长留下的大量文书和遗物。

“他犯了不容赦免的大罪，中央与军委不得不根据他的罪恶行为，根据党与红军的纪律，处他以极刑。”“共产党与红军，对于自己的党员与红军成员不能不执行比较一般平民更加严格的纪律”“如为赦免，便无以教育党，无以教育红军，无以教育革命者，并无以教育做一个普通的人”……这是1937年黄克功案公审前一日，毛泽东给雷经天的信中所写。

黄克功案的审理在当时备受关注，民主人士李公朴评价说：它为将来的新中国，建立了一个好的法律榜样。

“马锡五被边区人民亲切地称为‘马青天’。1943年，他任边区高等法院陇东分庭庭长，在华池县审理封捧儿与张柏儿婚姻案件时，创造出一种群众路线的审判方式。”钱文瑞指着一排案卷向记者介绍，“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在审判实践中，形成以马锡五审判方式为代表的人民司法优良传统，审理了数以万计的刑事、民事案件，创建了一套全新的人民司法制度，奠定了新中国法治建设的基石。”

陈列馆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作为全国法治宣传教育基地、全国法院革命传统教育基地，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旧址吸引了众多政法系统及各地院校人员前来参观见学。

“看着这些文献史料，实地领悟陕甘宁边区人民司法的优良传统和爱民为民的司法精神，让我对民主和法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这是一堂生动震撼的法治教育课。”延安大学政法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刘向林说。

新时代依法治军精神底色

“黄克功案的审理，充分体现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司法原则。”国防大学政治学院徐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抗战时期的军事司法机构既要保持人民军队本色，又要从形式上符合国民革命政府的法律；既要继承红军时期传统，又要适应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团结抗战的需要。

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设有军事法庭。这一时期，人民军队对违反法律、侵害群众利益的案件大都严厉处理，维护纪律和法律权威是抗战时期军法工作的重要职能之一。1940年之前，八路军后方留守处的军事审判机构沿用红军时期军事裁判所，直接受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领导，处理一切军事案件。1940年，军事裁判所改称军法处，归八路军后方留守处政治部管理。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徐斌说，“80多年前黄克功案件的审理，用历史实践证明依法治军、从严治军这一我党建军治军基本方略的重要性，为我军军事法治建设积累了宝贵经验。至今都是全面从严治党、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好教材，对官兵非常有警示和启迪作用，意义深远。”

徐斌告诉记者，我军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军事司法制度与实践，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军事法治建设的早期探索，是在血与火的斗争中孕育的法治智慧，穿越历史成为新时代依法治军战略的逻辑起点和精神底色。时刻警示着我们要按照法治要求转变治军方式，不断强化全体官兵法治信仰和法治思维；要在不断增强军事法规制度执行力的过程中，把法的权威牢牢树立起来；要以史为鉴、继往开来，从红色法治传统中汲取力量，推动军事法治建设向更高水平发展。

司法战线上的革命先驱

“马锡五审判方式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司法史上唯一用人名命名的审判方式。”中国法学会法治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山东大学特聘教授侯欣一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马锡五审判方式的出现，是陕甘宁边区司法制度自身的发展需要，它折中了中国传统司法、晚清以降从西方移植而来的现代司法以及苏区时期移植的苏联司法制度中的合理元素，为现代司法制度与中国国情相结合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侯欣一告诉记者，马锡五强调司法人员要走出法庭，到发案现场调查研究、掌握真实案情；尽量让民众参与审判，比如找当地了解情况、德高望重的长者参与审判；在判决方面尽量照顾、尊重群众态度，把民众意见和党的政策法律有效结合，使判决得到民众拥护。

“同严格按照程序坐堂办案的西方现代司法制度相比，同注重法律阶级性的苏区司法制度相比，这种灵活的审判方式强调一切从民众利益出发，主张司法为民。”侯欣一说。

一本蓝色封皮的《马锡五审判方式》静静陈列在玻璃展柜中，作者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著名法律史学者张希坡告诉记者，“马锡五审判方式是自革命根据地开创以来，司法战线上的革命先驱，在长期司法实践中产生的群体经验的积累。”

张希坡说，马锡五审判方式的出现，是边区社会制度变化的必然要求，为抗日根据地司法战线树立起一面旗帜。如今，在新时代国家法律体系日益健全完备的当下，马锡五审判方式“为民、利民、便民”的基本精神，依然对广大政法干警具有积极引导作用。

“人人学习马锡五，人人争当马锡五。”站在陈列馆展厅马锡五像前，陕西省延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政治部副主任惠兴文对记者说，“近年来，我们制定多元解纷‘十个少一点’工作指引，逐步形成‘樊九平调解室’‘和事佬调解室’等多元化解矛盾纠纷机制。研发推广‘码上法庭App’，延安法院从等案上门转向就地解纷，用最接地气最快捷的方式解决群众急难愁盼问题，将马锡五审判方式精神内核转化为司法实践的具体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