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号
■ 编者按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对于遗嘱的形式、效力等问题作出诸多新的规定，对社会公众认识以及司法审判理念产生了一定影响。本报特选取了有关遗嘱继承纠纷的一些典型案例，以促进公众正确理解民法典关于遗嘱效力、遗产管理的法律规定，防范化解家庭纠纷，最大限度发挥遗产效用
《法治周末》记者 戴蕾蕾
近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发布消息，自民法典施行至今年6月底，该院审结的继承纠纷中，确认有效的遗嘱共计92份，有22份遗嘱被认定无效，无效占比约20%。无效遗嘱中，近七成因不符合形式要件而被确认无效。
新类型遗嘱形式要件很关键
二中院审理过一起因形式要件不符，新增类型遗嘱被认定无效的案件。
赵某与韩某系夫妻关系，育有二子赵某甲、赵某乙。赵某乙先于韩某去世，其子为赵小某。
赵小某于诉讼中提供赵某乙遗嘱一份，内容为“本人赵某乙，在此特立遗嘱：本人自愿在去世之后将名下所有财产由儿子赵小某全部继承……”该遗嘱除落款立遗嘱人及两证明人签字为手写并捺印外，其余均为打印。赵小某主张该遗嘱为赵某乙自书遗嘱。
本案庭审中，赵小某陈述遗嘱系其用家里电脑打印，两个证明人是其请来的，是父亲让其请两个朋友来见证一下。赵某甲对该遗嘱不认可。赵小某另于诉讼中提交韩某视频遗嘱两段，据此主张韩某将相关遗产由赵小某继承。该两段视频中均未记录见证人姓名信息，亦未记录日期。赵某甲对该遗嘱也不认可。
法院经审理认为：首先，关于赵某乙所立遗嘱的效力问题。赵某乙的遗嘱，除落款签名外其余内容均为打印，且赵小某在一审庭审期间表示该遗嘱系由赵小某代为打印，而赵小某与遗嘱具有直接利害关系，故该遗嘱不符合有效遗嘱的法定形式。其次，关于韩某的视频遗嘱，由于视频中对于见证人的身份信息、录制时间等关键信息均未能明确记录，故该遗嘱不符合视频遗嘱的法定构成要件，对于该遗嘱，不予认定。
主审法官表示，遗嘱的要式性是为了保证遗嘱的真实性，保证遗嘱体现立遗嘱人处分自己遗产的真实意思。民法典新增打印遗嘱及录像遗嘱的形式要件，申明了遗嘱的法定性和严肃性。
录像遗嘱等无效率偏高
2021年1月1日民法典实施开始至今年6月30日，北京市二中院负责继承类纠纷审理工作的民六庭，共审结相关案件793件。其中，遗嘱继承纠纷案件128件，其中，能明确遗嘱类型的案件为101件。法官表示，在22份无效遗嘱中，自书遗嘱4份、代书遗嘱4份、公证遗嘱1份、口头遗嘱1份、打印遗嘱6份、录像遗嘱6份（这6份录像遗嘱涉及5起案件）。
主审法官向《法治周末》记者表示，在不同类型遗嘱中，认定无效比例差异大。如24份公证遗嘱中，仅1份被确认无效，为各类遗嘱中无效比例最低；录像遗嘱（共6份，6份无效）、口头遗嘱（共1份，1份无效），无效比例高达100%。
法官表示，无效遗嘱中近七成因不符合形式要件而被确认无效。遗嘱有效需要同时满足形式要件和实质要件。遗嘱的形式要件指法律规定的各类遗嘱的形式要求，遗嘱的实质要件包括遗嘱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对涉及的财产有处分权、遗嘱意思表示真实、遗嘱内容具体明确等。在认定无效的22份遗嘱中，15份因不符合法定形式要件无效，3份因无法证明遗嘱的真实性无效，1份因无权处分他人财产无效，3份因遗嘱内容存在瑕疵无效。因法定形式要件不符合被认定无效的占比近七成。
由于部分老年人文化程度有限、法律认识不足等因素，相当数量的遗嘱不符合法定遗嘱形式要件。有的自书遗嘱没有签字，仅有人名章，难以对其真实性予以认定；有的代书遗嘱见证人仅有1人、见证人系利害关系人等；有的打印遗嘱未在每一页上注明年、月、日。审判实践中，对法定类型遗嘱形式要件的把握趋于严格，未按照法律规定的形式要件作出的遗嘱存在被认定无效的风险。由于遗嘱行为系单方法律行为，遗嘱人死亡后，也没法提供相关证言或接受法庭盘问来证明自己的遗嘱是不是真的，因此遗嘱真伪性审查成为案件审查的难点和关键点。
在现实的案例中，有的所谓“遗嘱”其实是在字条或日记中的片段，仅附带几句对财产分配的话语；有的对于遗产的分配语焉不详，存在多种解释；有的对遗产内容指向不明，无法确定遗产范围；有的用词模糊，仅设定了遗产由谁管理使用，未对所有权归属作出明确指定；有的实际上把别人的财产当成了自己遗嘱范围内的财产……这些内容，仅通过遗嘱文本难以判断立遗嘱人的真实意愿，亦无法对遗产进行确切分割。
法官表示，订立遗嘱的群体虽然逐步扩大，但涉及到司法实践中的，仍然还多是老年人，有人立遗嘱时已处弥留之际，部分自身患有疾病。在二中院所审理的案件中，反对方多以立遗嘱人年事已高，身体状态不好主张其没有民事行为能力。
法院对此提出建议，在遗嘱被认定无效的案件中，公证遗嘱被认定无效比例最低。虽然民法典施行后公证遗嘱不再具有优先效力，但公证遗嘱在证据效力以及保管安全等方面仍具有优势，其效力较其他类型遗嘱更为稳定。打印遗嘱和录像遗嘱作为民法典新增遗嘱类型具有方便快捷的优势，在老人书写能力受限的情况下可优先选择适用，但应注意满足关于见证人、遗嘱日期等形式要件的要求。
同时，持有遗嘱的当事人，应注意留存遗嘱人相关笔迹材料，尤其是与遗嘱时间相近的公文档案材料，避免因比对样本不足而无法进行遗嘱真实性鉴定。法官特别提出，遗嘱内容应具体明确，可适当增加一些生平经历、感情偏好等个性化陈述，提高辨识度，降低被认定无效的风险。
编辑：冀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