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

蒋博东

学习雷锋纪念日前夕，在机缘巧合之下，笔者有幸分别与本院3位长期资助贫困学生的干警深谈。无一例外，他们言语之间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说，天下没有远方，有爱的地方就是故乡

第一位采访对象是老李，笔者曾与他共事7年。印象中，他是一位古道热肠、有侠客风范的人。

初春午后，阳光微暖。坐在老李的书桌前，我们沏上了一杯热茶。窗外暖风徐徐，他对我讲述了这样一段故事。

2017年，一位干警家中突发变故。远在湖南老家的父亲查出癌症晚期，急需一大笔手术费。家庭本就不富裕，巨大的打击让他一时难以承受。偶然听别人提起，老李的整颗心跟着悬了起来。

次日一早，老李急匆匆赶回单位，悄悄发动了身边60多名同事。在短短两小时内，筹集了两万多元捐助款。担心干警产生心理负担，老李细心地委托他的同乡战友为他送去善款，并嘱咐大家对此事要绝口不提。

“不为别的，外地孩子不容易，尤其还是农村出来的，困难的时候搭把手，他才能把这里当成家。”

即使在这个年代，利他和行善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李的善良，总是在行动里。早在几年前，老李就通过互联网联系到一个公益平台。经过多番考量，最终决定长期资助一名位于四川大凉山的贫困女学生——小霞。

老李说，“在对小霞的资助中，我与小霞的互动并不多。除了每年春节，孩子通过手机发来的祝福短信外，我从未主动联系小霞。”

“不以施惠者的身份出现在被资助者的世界里，是我在资助之初就确定的原则。”

当笔者问老李，为什么要资助困难学生时，他说：“小时候，母亲教育我要与人为善。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但看到邻居挨饿，我们还是会把吃的分给别人。伸出援手是一种家风，也是一种行为自觉。”没有所图，也不想要回报，只有心是净的，才能有真正做善行的内源动力。

谈到小霞的现状，老李很欣慰。“其实，我很期待她能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后来她考上了大学，现在做了一名护士，选择留在家乡工作，把自己奉献给家乡，这让我感到很自豪。”

一杯茶喝完，故事却没有听够，善良的故事总是在延续。

去年，老李又帮助了一位孩子生病的外地同事。在一次演讲中，这位同事站在台上，忍不住热泪盈眶，动情地说道：“你曾说过，天下没有远方，有爱的地方就是故乡。”

她说，做公益不需要高大上的理由，也不需要灌鸡汤

泸沽湖达祖小学是四川省凉山州泸沽湖镇木垮村唯一一个村完小。经过十几年的不懈努力，如今的达祖小学很漂亮，教室、操场、宿舍、澡堂、医务室、图书室、电脑房和电视网络一应俱全。

2007年以来，到达祖小学支教的志愿者已超过300人。而笔者的第二位采访对象——嘟妈和她的女儿就在这300人之中。

2017年，嘟妈和女儿来到达祖小学做公益志愿服务。除了给孩子们带来衣物和学习用品等物资外，还与这里的老师一起，到当地学生家庭中开展走访。

从学校徒步走到孩子家中，山路崎岖艰难，不小心跌一跤，衣服裤子沾满了泥。这样的路，要走好几个小时。

“预想过贫穷的样子，但还是被当时的实际情况所震惊。屋子里‘暗无天日’，中间放着一个火盆，不知道烧着什么东西。一日三餐都是土豆，人和鸡鸭住在一起，气味很难形容……”

在了解到一些女孩子由于家庭困难可能面临辍学时，嘟妈当即决定，除了继续参与志愿服务，还要开展助学帮扶。

通过公益平台，嘟妈联系到了当地一个初一女孩小敏的老师。经老师介绍，小敏成绩很好，也非常懂事，但是由于家庭原因，性格有些内向。

为了验证资助款按时发放给小敏，在平台的牵线下，嘟妈和小敏会定期通话。有时，小敏会和嘟妈分享自己取得的成绩，有时也会分享一些困惑。嘟妈都会给她相应的鼓励。能够感受到，在接到资助后，小敏渐渐开朗起来了。

“其实我能做的不多，仅仅只是帮她解决当下求学的后顾之忧。我收到过她亲手制作的香囊。虽然她所处的环境并不富裕，但她的精神世界却很富足。”

当笔者问道，是什么激励你长期坚持参与公益时，嘟妈说，“做公益不需要高大上的理由，也不需要灌鸡汤。看看现在的大凉山，你就能找到答案。”

2019年，凉山州木里、盐源、甘洛、雷波4个县退出贫困县序列。2020年，最后7个贫困县脱贫摘帽。至此，凉山州实现11个深度贫困县摘帽、2072个贫困村退出、所有贫困人口全部脱贫。广大扶贫干部在党的领导下，倾力奉献、苦干实干，同贫困群众想在一起、过在一起、干在一起。凉山，交上了一份优秀的脱贫攻坚时代答卷。

在这份优秀的答卷里，公益的脚步也从未停歇。

“这件事很有意义。我们还会走进大凉山，看看那里的美景，见见那里的人。”嘟妈说，

她说，雷锋告诉我，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让别人过得更好

坐在凤尾竹前，闻着满屋的书香与咖啡香，王法官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开了一天庭的她，此时终于放松下来。在接受采访时，王法官是最动情的一个。她知性、坦然、充满了感情。几次聊到被资助人，她都红了眼圈。

“也许是冥冥中的缘分，她长得很像我的女儿。”在一个特别偶然的情况下，王法官女儿在上网课时，点开了“春苗助学网”。打开其中一条讯息后，女儿惊喜地喊道，“妈妈，这个妹妹和我长得好像。”

惊喜过后，王法官和女儿仔细了解了女孩的情况：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爷爷一个人带她长大，没有经济来源，面临失学……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看到她的情况，我鼻头一酸，心里止不住的翻涌，仿佛我的另一个女儿在远方一样。”在与家人商议后，他们决定以家庭为单位，在春苗助学网上，资助6名留守儿童。

“如果上天没有给她打开一扇窗，那么我愿意为她搭起一座桥。我相信，这种爱心会在陌生人之间传递，最终还会传递给我们自己。”

截至今年，王法官已经资助孩子们6年。有的孩子初中毕业后顺利考入当地重点高中，有的孩子已经在城市找到工作，不再需要资助了。

当笔者问道，你怎么理解资助他人这种行为时，王法官说，“在这个时代，我们不仅有着对家人的责任，更有着对国家和社会的责任。雷锋说过，自己活着就是为了让别人活得更美好。”

笔者的话

“行一日善”，易。“日行一善，”难。长期助学，坚持公益，决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风轻云淡。

他们的志向无法用市场价值和市场效益来衡量，他们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在于“世道人心”。笔者坚信，为好人续书、为善举树碑，人们的心灵深处会团结在一起。

很感谢，几位受访者能让我从资助者的角度，看到这些善行的全貌。

笔者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我深知这样的善行，对于我们有着怎样的意义。

忘不了，那天万里晴空，远方是一片一片连绵不绝的山。

操场上，矮矮的我们排成一排。我跷着脚，给一位个子高高的叔叔系上红领巾，朝着他敬了一个少先队礼。他的样子虽早已模糊，但我总忘不了，那双厚重的手，为我背上了期待很久的新书包。

书包里，有爱心人士捐助的学杂费。

还有，新发的课本和属于我们的未来。

(作者单位：北京市密云区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