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号
□ 胡甸
那是鲁迅西路的一个小公交站台，每天往来只有21路一趟公交车。之前我也会时不时地遇见这个白发稀疏、面色焦黄、双目满是隐忍，穿着一身半旧但干净的衬衣，佝偻着背，坐在站台长椅上的老伯伯。
一天傍晚，去站台接老同学，又看见老伯伯坐在那里，开过去好几趟21路，他却不上车。好奇心终于驱使我挨着他坐下开口问道：“大伯，你是在等什么人吗？”他缓缓抬起头，眸子中有了一星亮光，用绍兴方言回答我：“我不等人。”
“哦，我知道了，你是在这儿乘风凉，对吧？我经常看见你坐在这儿的。”我微笑着想当然地揣测。
他微微摇摇头，带着夹杂着尴尬的坦诚娓娓诉说：“我每天都来这里坐着，是想和人说说话，谁都行，就是想和人说说话，真的。”
我的笑容瞬间被击碎，听了老伯伯的话，一时之间辨不清滋味，说不出是辛酸是无奈是苦涩还是悲哀，在我们身边还有多少这样的老人，我们的父母会不会变成他这样，有一天我们又会不会成为他这样？我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
在谈话中得知，老伯伯以前是个印刷工人，去年冬天老伴去世了，两个儿子，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广州，都是一年到头只在春节匆匆回趟绍兴，平时生活费倒是按时汇给他的，至于偶尔有个电话，也是三两句话没说完就挂断了。
活到这把年纪，孤身一人，儿女不在身边，苦闷可想而知。有一天他路过21路站台，一群外地背包客拦下他，问他鲁迅故里景区怎么走。老伯伯清晰简洁地为他们指了方向，还周到地画了一张手工地图给他们，背包客们感激万分，与他握手道谢，还合影留念。从此，他就天天驻守在公交站台，看着行驶的车、来往的人，遇到问路的总是高高兴兴地指明方向，和那些等车的人哪怕闲聊几句也是开心快乐的。聊到这里，又开来一趟21路，我等的老同学从车上下来了，我起身与老伯伯道别。
他带着丝恳求与希冀，问我：“小伙子，你明天还来接人吗？”
我硬着头皮老实说：“明天我要在单位值班，不能出来了。”
“哦……”他的一声微茫的叹息，带着小小的失望。
晚上的时候，心里有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开灯，拿了一本小说翻看，有意无意地翻到了契诃夫的名篇《苦恼》，可怜的老车夫一肚子的苦痛与烦恼，讲给全世界听，却没人理会，无限苦闷之下，皑皑白雪之中，他冲着自己的马儿一字一句诉说起了心事……
（作者单位：浙江省绍兴市消防救援支队）
编辑：梁成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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