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白

□ 杨金坤

春绿、夏红、秋黄的乡村，到了冬天只剩下了白。

早起的男人打开门，咳嗽一声，呼出一口热气，热气刚离开口腔就变成一缕白色的气体，在冷空气中弥漫、上升。男人缩缩脖子，对炕上的女人说，出门转转。女人躺在被子里，侧侧头看一眼玻璃窗上的白霜，已经被清晨第一抹阳光点亮，映射出柔美的光芒。

路两旁的树，删繁就简，显得瘦骨伶仃，枝条上附着一层霜的结晶，一条条琼枝在初升起的阳光照耀下晶莹着。麦田空旷而寥落，霜花莹莹，麦苗青青，透过薄薄的霜和稀疏的麦苗，能够看到下方硬冻而干裂的土地。阳光很温暖，麦田也温暖起来，霜转化为露珠，顶在麦苗的头上，像一位杂技演员正在演出。几只本地白山羊趁牧羊人不注意，偷偷地向麦田移动，男人本想喊几声，把白山羊吓跑，但不知怎地心软了。男人想，啃几口就啃几口吧，反正现在是麦苗的休眠期，地又硬，伤不了根。

芦花陶醉在冬日的阳光里，开满了孤单与醉意，阵阵西北风吹来，似矛、像戟的芦杆随风摇曳，洁白的芦花在寒风中飞舞，飞絮漫天，每一朵姿势都自由自在，毫不矫情。芦花飘逸着，安详，妩媚，纤柔，在风中舞蹈。像花非花，摇曳生姿，似雪非雪，飘飘荡荡，似精灵非精灵，自由纯净，为寂寞的乡村增添一份生动。男人伸出大手捋下一朵朵芦花，只觉有一种轻柔似棉的感觉。男人手心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起床的女人开始做饭，灶下升起火，锅上热白馍，锅下熬白粥。在间隙里，女人从地窖里拿出一根白萝卜，洗去泥土，用菜刀轻轻一切，细嫩的白萝卜汁水就沁出来了。女人把白色萝卜丝放进盆里，放入醋、糖、盐、香油并调拌均匀，然后码入盘中，一盘白生生脆凌凌的小菜就大功告成。

烟囱中徐徐升起的一缕缕炊烟，被西北风撕扯成银丝青线，和千家万户的炊烟糅合在一起，慢慢地织成一条银白的飘带，依依不舍地飘浮在乡村的上空中，散发着诱人的、淡淡的稻草的清香。男人嗅嗅鼻子，往家赶去。

入夜，下了一场大雪，乡村一片白茫茫。

（作者单位：山东省临清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