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时光

□ 季宏林

那时候，单车绝对是件稀罕物。

我家买的第一辆自行车，也是我们全大队的第一辆。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是父亲托人买来的，价值二百元。

新车到家后，乡亲们纷纷前来观看，那情形毫不逊色于新购一辆轿车。平日里，乡亲们上趟街，或赶回码头，不是坐三轮车，就是乘机帆船。有时为了节省点车费或船费，他们往往要走上几十里路。

这辆车成了哥哥的专车，他常骑着在村里村外转悠，十分神气，让同伴们羡慕不已。一有空，哥哥就擦他的车子，一遍遍地擦，擦得锃光瓦亮。

哥哥每回出去办事，或是上街买卖东西的时候，总会骑上他心爱的自行车。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闻声后，我奔出家门，站在村口等候。只见他飞快地蹬着车，犹如一阵旋风，转眼间就到了跟前。我跟在后面跑，欢呼着。

父亲调到离家十几里外的地方工作后，特意买了一辆“长征”牌自行车。他回家的时候，常教我学骑车。有时，他会带上我去他的单位。我坐在父亲的车后，紧紧搂着他的腰，身子贴在他的后背上。那段路程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上初中时，父亲将他的自行车送给了我。上学放学的路上，我骑着它，穿过一个个村庄，越过一片片田地。有时，我与同伴边骑车边聊天；有时，我们在一起赛车，看谁先到达目的地。一辆辆车子如离弦之箭，朝着家或学校的方向冲去。耳边的风呼呼响，树木，村庄，从我们的眼前刷刷而过。我们的身后落下一串串笑声和铃声。

遇着下雨天，土路上一片泥泞，自行车前后轮被泥巴塞满，我停下来用树枝清理。可是骑了一段路后，又被塞得严严实实。这回我不再掏了，而是扛着它走回家。路过的人见了，打趣道，平时你骑车，这回该轮到车骑你了吧。

渐渐地，我的车技有了长进，骑行的路程越来越远。春天来了，我与同学一道骑车去春游，去太平山脚下看桃花，去山上采摘野花。那时候，天空湛蓝，河水清清，油菜花正灿黄着，麦苗掀动着阵阵绿波。年少的心啊，如同天边的一朵云，飘忽不定。

有一年，我与几位同学相约，骑车去巢湖银屏看牡丹。一路上，山道弯弯，崎岖不平。虽说路途遥远，但我们的心情特别好。沿途山花烂漫，溪流一路跟随着我们，欢唱着。那一回，是我最远的一次骑行，至今记忆犹新。

姐姐高中毕业后，去了一家水泥厂。她上班的地方，离家有几十里路。姐姐住在厂里，有时回家拿些东西。送姐姐上班的重担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一路上，要经过大大小小的山坡，其中最难骑的要数草鞋岭了——坡陡且长。每回骑到那儿，我让姐姐先下车，等我费力地爬上坡顶后，再载上她重新上路。

谈恋爱的那阵子，我常骑单车载着恋人，一同游山玩水。那时，我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工作。有一回，车技并不好的恋人，骑了很远的路去看望我，途经一处险要的坡道，一不小心摔倒了，磕破了膝盖，至今还留有疤痕，也成了我们俩的爱情见证。

结婚那年，在妻子的嫁妆中就有一辆山地车。我骑了几年后，它就光荣“下岗”了。与它命运相同的，是停在老家屋内的两辆老式自行车，一辆是“永久”牌，另一辆是“长征”牌。

（作者单位：安徽省无为市公安局交警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