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马齿苋

□ 魏炜

连续几天的阴雨终于过去，天放晴了，我急不可待地走到田野中去，享受阳光。走过一片菜园时，看到边上的杂草中有一丛马齿苋。我马上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凑近了看。

果真是马齿苋。绿中透粉的蔓上，对生着马齿样绿绿的叶子。或许是阴雨天少有人出来没有被采摘到，或许是人们早已不再对它感兴趣，它才能长到如此之大，这一丛竟如草帽般大小了。看着那丛马齿苋，我不禁陷入回忆里。

上世纪70年代，我还生活在河北的一个小村里。在我的印象里，那时的蔬菜，就是萝卜和白菜，想吃点细菜都得自己解决。乡亲们就把院子开辟成菜园，种些小葱、韭菜、西葫芦、茄子之类的菜。也有小贩到村里来吆喝着卖，像豆角、黄瓜、西红柿，但我们只有看看并吞吞口水的份。

想吃菜，到田野里去找吧。

马齿苋就是我家的主菜。马齿苋生长的周期很长，从春到秋都有。而且马齿苋很好活。甭管是垄沟边，还是田埂上，甚至河边、荒地上，都有它的身影。水大肥大的地方，它就长得水嫩嫩的，棵子也很大，像小伞一样，一棵就能装小半个筐头。而旱的地方，它就长得很小了，费半天劲，也摘不了两把。

马齿苋是大众菜，做起来很简单。用开水焯一下，再放入凉水中拔凉，捞出攥干，拌上蒜末、盐和香油就可食用。清香中带着些许酸味，吃着很爽口。要是再奢侈一点，就可以用鸡蛋炒了。用辣椒爆炒，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我家每年还要晒上许多马齿苋。有时摘得多了，一时吃不完，奶奶就会把马齿苋切成段，然后摊到房顶上去晒。切成段，是因为马齿苋极不易死，稍微长一点儿，就很难晒干，碰上天潮，没准儿还会生根、发芽。放到房顶上，是怕鸡吃。

奶奶是个小脚老太太，蹬不得梯子，上不了房顶，这些活儿都是我来干的。那时候，甭管我是在家，还是在外边玩，只要看到天变黑了要下雨，就赶紧爬梯子上房，把马齿苋收起来。不然，我冬天的美味就没有了。

马齿苋干放到冬天，那就是难得的美味了。奶奶把马齿苋用热水泡开，和进白菜馅里，蒸包子、蒸菜团子，或者是包饺子。熟了，咬一口，嘴里就有种绵软劲道的感觉，还有种香香的味道。这可比吃纯粹的大白菜馅强多了。我时常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马齿苋干就是肉沫了。

那种特有的味道，似乎只存在于我少年的记忆中。后来，生活好了，有了蔬菜吃，很少再去采马齿苋了。有时兴起，采些回来，也不过是尝尝鲜，和少年时当主菜的感觉已经没法比了。而那马齿苋干，早已经年不见。

那是种什么样的味道呢？我搜遍脑海，却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和形容它更准确。我抚摸着马齿苋，少年时的一幕幕又展现在眼前……

（作者单位：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青龙桥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