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年，飞上天

□ 王乾荣

诗人杜甫有《曲江》诗二首，吟咏晚年。其二曰：

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

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

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

为官之人老了，每日退朝后典衣打酒，到曲江边畅饮，尽醉而归。欠点儿酒债怕啥？人活到七十岁，古来也很少呀。蝴蝶在花丛深处飞来飞去，蜻蜓慢慢掠过水面，轻轻点水，荡起层层涟漪。我且将心语告白天下：老人，春光美好，别错过啊！

有点儿消沉，有点儿惆怅，也不无自得。

这情绪，多多少少传续至今，浸染人心，无论伟人平民。如今网上，关于“老了怎么办”的鸡汤金句，数不胜数，诸如我老了，我感到自由，不再求升迁，不再需职称，抛弃了奢望，减少了欲求……　　洒洒脱脱为自己活；更有什么“酒杯时而端端，酒量不增可减；社会闲事少管，别对现实不满；是是非非躲远，少去说长道短”，云云。然而往事越千年，“洒洒脱脱”“酒杯端端”，不似可怜的老杜那样，还要“常赊酒债”，神仙日子呀。不过，人杜老眼里尚有“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今之大爷，就剩下自赏的“不求升迁”“闲事少管”啦。

然而老人也不都“抛弃了奢望，减少了欲求”呢——那是一些另类老者，如王德顺。近年来，王德顺的知名度越来越高——最轰动有趣的一件事是，他在79岁时，与一群风姿绰约的模特同台走秀。老爷子长长的、杂乱的银发在脑后高高飘洒，雪白的胡须团绕着倔强的嘴巴，两块胸大肌和双臂二头肌、三头肌赫然凸暴，大步流星走来，风光无限，吸睛如磁，直惊得大帮观众嗷嗷叫好，把妙龄美女模特们倒晾在了一旁。您说，这是什么劲头儿？

还有更令人惊异的呢。新闻报道，演员出身的85岁老人王德顺，今年8月拿下了飞行驾照。消息追述，王老爷子65岁学骑马，78岁骑摩托，80岁学打碟，耄耋之年了，他还要干吗？开飞机！消息说，王德顺突破重重“关卡”，仅用3个月时间，在密云穆家峪机场完成了所有飞行科目的操练和考核，领取了驾机资质。他刷新了我国飞行学员最大年龄纪录，打破了人们对“老人”的固有印象。这之前，他体检，没问题，天天健身，一朝把攥。可作为未来的飞行员，他必须学习从未接触过的飞机发动机原理、气象学、中英文塔台对话等等一大波专业知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王德顺的倔劲儿来了：“年龄老不老，是老天爷决定的；但心态老不老，是自己决定的，评判的标准，就是看你敢不敢尝试你没做过的事。”有没有一点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意味？曹操的“志在千里”只是一个愿景；王德顺开飞机，一脚油门飞跃千里——二者不可同日而语。而王德顺的“敢”，便是克服诸“难”，他胜利了。考完飞行驾照，老爷子来神了，夸海口说：“我发现，开飞机就像开车一样，是熟练工种，没有太难的技巧，就是需要反复练习。”

当然我不是说，老人们应该像王德顺那样去开飞机。这个，即使有了“奢求”和决心，还得有钱、有闲、有健康、有智力，一般老人可能望尘莫及，不敢“奢求”。然而永葆一颗“进取之心”，做自己热衷和力所能及之事，悦心娱脑，总胜于“酒杯端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