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趟小镇

□ 杨金坤

一个人从学会走路开始，总会走过许多地方，走过也就走过了，有的地方随即忘掉了，谁会记得那么多呢。但有的地方，虽然当时并没有在记忆中留下多少痕迹，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把自己的背影拉长，走远了，总想回头看看。对于我来说，当年就读高中的小镇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周六晚上失眠，脑子里总是一遍遍过滤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最后，思维定格在39年前，我就读高中的那个小镇。天刚放亮，我驱车直奔小镇。60多里的路程，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我把车停在路边，信马由缰地边走边打量小镇。

小镇变化不大，当年的土路变成了柏油路，主干道两边多了些两层或三层的小楼，夹杂在平房之间，就像一个个煎饼果子，平房是皮，楼房是油条。刚醒来的小镇，没有喧嚣和拥堵，阳光柔和，行人稀少，生活悠闲。路边早餐摊，给小镇注入了一丝丝烟火气，在香气氤氲间，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来碗豆腐脑，不放香菜，不……”我随意地坐在一家豆腐脑摊点的小桌边，喊一声。

“不放蒜泥，多放辣椒。”没等我喊完，一个略为熟悉又有些迟疑的声音抢着说道。循着声音望去，我看到了一位50多岁的女人，正定定地看着我。

此情此景，让我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高中年代。那时，我15岁，刚到小镇上高中。因为价格便宜、量足，周一至周五的早晨，我都会去附近的一家豆腐脑摊点吃早点。卖豆腐脑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端豆腐脑的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去过几次以后，女孩记住了我的习惯，每次看到我去，总会学着我的声调对盛豆腐脑的中年男人喊一声：“来碗豆腐脑，不放香菜！不放蒜泥！多放辣椒！”随着女孩的声音，我在小镇度过了3年的高中生涯。

时间长了，我逐渐知道了女孩的家境。原豆腐脑摊是女孩的父母操持。几个月前，母亲得了重病，女孩虽然也考上了小镇的高中，但因为突然加重的经济负担而辍学了。每次我去吃豆腐脑时，女孩总是遗憾地说：“如果我娘不生病，我和你是同学嘞。”

“你是当年的那个高中生？”女人的问话打断了我的回忆。“你是当年的那个女孩？”我惊喜地问道。我们互相感叹着岁月的流逝，也互相了解着对方的情况。我考上大学以后，女孩的母亲病逝了。女孩是独生女，父亲为女孩招了上门女婿，并且女承父业，继续卖豆腐脑。

离开小镇的时候，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人生最值得怀念的地方，一定是在走过的时候，发生过什么，虽然当时没什么特别感觉，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淀在岁月的长河里，但这个地方总会把你拽回来，重新打捞那些值得回味的记忆。

（作者单位：山东省临清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