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奔赴一场农事

□ 马晓炜

“布谷、布谷……”接连几天清晨，我都听到布谷鸟站在小区楼下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上，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叫得人心里发慌，似乎催促着我赶回故乡，去奔赴谷雨时节的那场盛大农事。

“布谷飞飞劝早耕，春锄扑扑趁初晴。千层石树通行路，一路山田放水声。”从清代诗人姚鼐《山行》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知道在布谷鸟的叫声中，庄稼人便拉开了热火朝天的春耕序幕，农事活动也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俗话说：“谷雨前后，种瓜点豆。”当节气走到谷雨，庄稼人或修犁翻地，或晒种浸芽，在酣睡了一冬的土地上播撒下一粒粒希望。

小时候，每到谷雨节气，对各种农活谙熟于心的父亲，起早贪黑领着全家人翻种那些“春地”，像绣花一样，把土地翻一遍，耙耢平整，然后根据所栽种的庄稼，有的精心沟垄打畦，有的修整得一马平川。那一垄垄的红薯、棉花，一片片的玉米、黄豆，一畦畦的香葱、甜瓜，一块块错落有致的秧田，在父母的侍弄下，看着赏心悦目、风光无限。虽然从早到晚忙忙碌碌，一身土、满手泥，但是父母的心情始终是舒畅的、愉悦的。父亲常说，一年里，只有谷雨这个节气才最给庄稼人鼓气，给庄稼人希望。

而我和弟弟们，不是帮父亲牵牛犁地，就是帮母亲丢种子或掩土。起先我们觉得这些农活太简单了，争抢着打下手，可没想到一些看似简单的活，当我们学着父母的样子做起来时，发现都不轻松。比如，种植棉花，我和弟弟们随手抓上一把棉籽往事先挖好的小坑里丢，盖土时担心棉籽露出来，还不忘用力踩上几脚。母亲看到后赶紧制止，语重心长地说：“种庄稼要精打细算，棉籽放多了，浪费种子不说，到时剔苗也麻烦，每个坑放两三粒刚好，土压得太实，幼苗破不了土，土填得太少扎不住根……”母亲的话，使我们明白了种庄稼是需要经验和知识的。一垄地没干完，我和弟弟们就累得满头大汗，而父母还在不停地忙碌着。那一刻，在我幼小的心里，懵懵懂懂体验到了劳动的艰辛。

跟随父母劳作过程中，辛苦中也伴有欢乐。当过兵的父亲，常给我们讲谷雨的习俗和民谚，让我们了解到谷雨有祭祀仓颉、赏牡丹、采茶品茶等习俗，记住了“谷雨种棉花，能长好疙瘩”“谷雨栽上红薯秧，一棵能收一大筐”“谷雨前后栽地瓜，最好不要过立夏”等农谚，也知道了“雨生百谷”，谷雨的“雨”是喜雨，是滋养万物的雨。谷雨时分，父母忙个不停，原来是借着细雨的滋润，静待一片片摇曳的嫩苗芽叶，生机无限在夏日，进而期盼秋天有个好收成。

雨前椿芽嫩如丝。农活无论如何的忙碌和辛苦，也阻挡不住乡亲们享受香椿的美味。因为谷雨时节，是采摘香椿的最佳时机，此时香椿脆嫩鲜香，极富营养。记得我家屋后有棵香椿树，当嫩嫩紫紫的香椿细叶长出后，母亲便用带铁钩的长竹竿，把它们钩下来，用井水洗净切碎，烹饪出各种美味，无论是凉拌，还是香椿炒鸡蛋、香椿拌豆腐等，总是令我越嚼越有滋味，齿颊留香，回味悠长。

谷雨，寄托着人们对春意的欣喜，带给人们无限的憧憬和美好向往。遗憾的是，久居闹市的我，忙忙碌碌中，很少再用心去感受这暮春时节的盎然生机与期待，只有耳畔响起那明亮的布谷声，才想起去重温那段温暖而盛大的农事。

（作者单位：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