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马蜂窝

□ 牟伦祥

读小学五年级时候，我家承包地靠路边的一棵柏树上，不知何时飞来一群马蜂安营扎寨。两三个月后，蜂巢足有两个洗脸盆大，人或牲畜从树下经过，经常遭蜇。大家到地里干活只好绕道而行，避而远之。

马蜂窝引起了我的好奇。早些时候听大人讲过，有马蜂飞来千万不要动，更不要跑，它寻不着目标，会无功而返飞回蜂巢。那时我年少不更事，邀约小伙伴，决定放学回家用石块去砸蜂窝，为民除害。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了，我们心里那个兴奋紧张劲儿就甭提了。一路疯跑至树下，然后选择与蜂窝平起、距离大约20米远的一块高地潜伏下来，我们头上戴着野草做的帽子，身子藏在草丛中仔细观察，只见马蜂进进出出，忙碌不停，对我们的到来毫无所知。我瞅准时机，大喊一声：“砸！”五六块石头一齐击中蜂窝。马蜂被突如其来石块惹恼了，顿时黑压压一片倾巢出动寻找“敌人”，我们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小时后，马蜂飞回巢穴。如此三四次，依然没摧毁蜂巢。天色渐晚，我们心有不甘地回家了。

后来听大人说，马蜂越来越万恶了，疯狂蜇人畜。大人们都搞不清楚原因。我和小伙伴不敢说出真相，只好偷偷地笑。面对马蜂的报复，我悄悄对小伙伴说：“星期天你们来看，我找根竹竿把蜂窝捅下来。”小伙伴似信非信。

我秘密地做着准备工作。那天，我先取下家里晾衣服的一根长竹竿，然后戴一顶棉帽，穿上父亲的大棉袄，背一个背篼出发了。心想，有了这身打扮，当把蜂窝捅下时，迅速将背篼反扣过来罩住上半身，即使马蜂蜂拥而至也奈何不得。待到那时，我便可以在小伙伴面前自豪地称英雄了。

来到马蜂窝下，我把背篼放在身旁，用布带扎紧袖口，仰头将竹竿伸进蜂窝里来回捣弄……这下真可谓捅了马蜂窝，蜂巢四分五裂，马蜂嗡嗡四下散开，一小群马蜂顺着竹竿直扑我面部而来。我急忙准备将背篼翻过来往头上扣，谁知手忙脚乱竟将其绊倒，背篼顺着坡地滚下沟去。我顿时心慌起来，想摆脱马蜂的袭击，立即向山野狂奔而去。可是，怎么跑也跑不过长了翅膀的马蜂，它像雷达定位跟踪一样在我头顶盘旋，我被蜇得鼻青脸肿，喊爹叫娘，很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止。多亏小伙伴大声哭喊，唤来大人将我拖离险境，一位正在奶小孩的大嫂将奶液涂抹在我伤口处，以减轻疼痛。接着，乡亲们七手八脚把我送到离家不远的公社卫生院，捡得一命。

伤愈出院后，小伙伴喊我“英雄”。我把眼一瞪，告诫说：“马蜂惹不起，再不能捅马蜂窝了。”几十年过去了，我仍然谈“蜂”色变。

（作者单位：重庆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