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冰

□　杨剑锋

一滴水珠能够折射整个太阳，丝缕阳光也可以融化坚冰。

若用自然界中的“冰”“水”和“汽”形容各种罪犯：像“冰”的，就是顽危罪犯，当属最难转化的一类人；似“水”的，算是大多数犯人，通过踏实改造，重新成为守法公民；变为“汽”的，则是洗心革面、脱胎换骨的罪犯，彻底告别过去，实现本质改造。

孔烦了（化名）是我曾管教过，且成功转化的一名顽危罪犯。该犯小学文化，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无期徒刑，但他认罪不服判，偏执地认为法官是收了对方好处才故意重判了。从看守所刚送到监狱时，他既不肯理头发、也不配合换囚衣，口中还胡乱叫“冤枉”，在新收罪犯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监狱教育改造科长找他谈话，告诫他面对现实，安心改造，监狱必须执行法院的生效判决。如有冤屈，也要通过申诉反映诉求，不得抗拒改造。听了科长的一番话，孔烦了梗着脖子，喘着粗气沉默半天，末了才肯服从管理。事后，科长向我一五一十汇报，使我对他有了初步印象：性格冲动、脾气固执，做事不计后果，对民警和监狱极不信任。

再次听到有关他的情况，是在他入监3个月后的一天下午。那天，老病残分监区指导员来到我办公室。原来孔烦了关在他那里。新犯分流时，他因患肝硬化失代偿期不能参加劳动改造，于是被分到了老病残分监区，可他并不安分，平时大错不犯、小错却不断，导致人际关系紧张。

从汇报中我得知，中秋节的晚餐，罪犯大伙房做了红烧肉，考虑到孔烦了不能吃得太油腻，于是分餐时就给他换了菜，没想到他不乐意，嫌自己碗里没肉，吵着非要吃，差点和组长动了手。经分监区合议，民警对他的违规行为作了处理。但孔烦了嚷着只处理他一个人不公平，竟然拒绝进食了。

对顽危罪犯的教育转化，犹如用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次日，监狱召开了专题犯情分析会，制订出一个“两手抓”的转化方案：一方面强化个别谈话教育，引导其转变错误思想，尽早恢复进食；另一方面安排包管民警和女民警心理咨询师走访家属，争取他们的支持与配合。

这天，趁着在分监区蹲点，我找孔烦了谈话了解情况。原来，他的心结在于自己罪重刑长，恐怕不能出去侍奉老娘、抚养孩子。

孔烦了一念之间，行差踏错，但家里老人和孩子从此就失去了顶梁柱，我既为其犯罪经历叹息，也为其家人生活状况担忧。得知他的顾虑后，我开导他，监狱可以联系地方政府，帮他解决一些困难。

听了这番话，孔烦了惊喜地瞪大了眼。眼见他神色松动，我趁热打铁教育他，之前民警不让他吃肉，是为他的身体健康着想。但为了让家人放心，他得好好吃饭。

孔烦了蠕动嘴皮没出声，深深埋下头。这次谈话过后，他恢复了进食。

新学期开学之际，监狱对全监罪犯未成年子女开展了“关爱学童”专项行动，民警到孔烦了家为其刚上学的儿子送去了书包文具，并帮助其家庭按国家规定落实了“两不愁、三保障”相关政策。当看到拍回来的母亲和妻子帮教视频，尤其是听见儿子喊着“爸爸、爸爸，你要听警察叔叔的话呀，早点回家”，孔烦了泣不成声。他挣扎着下了病床，向民警鞠了一躬，表态再也不给监狱添乱，保证好好改造。之后他的改造之路越走越顺，病情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儿子的美好愿望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监狱对孔烦了无理取闹的违规行为，既有执法管理的严格法度，同时对其陷入困境的家人施以援手，也有文明关爱的暖心温度。“法度”“温度”双管齐下，最终顺利融化了“坚冰”。

（作者单位：浙江省第二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