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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光亮

2024-01-22 15:19:12 来源:法治日报-法治网 -标准+

□ 刘兰根

记忆深处,我最恐惧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光芒是希望和幸福的源泉。家住村边,漆黑的夜里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晴天的夜晚只见繁星闪烁,有月亮的夜晚就像节日一样。“月亮地儿”听起来就透着亮光,照亮了大地。

家里能照亮的就一盏煤油灯,唯一一个两节手电筒,俗称“电把儿”,是父亲的专属,父亲是兽医,经常走村串户,给鸡打防疫针必须是在夜晚鸡进窝以后,父亲的“电把儿”派上了大用场。

夜里浇地“电把儿”也是必不可少的。那时候生产队的机井普遍浇一遍地,白天黑夜连轴转需要好多天,因为经常停电,好几天才来一次,有时候来一次电,仅几个小时,而且越是农忙时节,停电越勤,常常要到吃晚饭时分才来电。堂屋里那盏15瓦的灯泡倒垂在黑黢黢的房梁上,暗淡静默。屋里屋外差不多黑。

夜晚浇地视线不好,春冬季节特别冷,打着“电把儿”往往也看不到跑水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地弄一裤腿泥,却白白浪费了不少水。能赶上白天浇地是件幸运的事情。

每到夜幕降临,我去拉电灯开关的灯绳,“咔嚓”不亮,“咔嚓”关了,过会儿又去拉,如此反复,母亲说这样会把灯绳拉坏的,我的愁绪便更加深了一层。突然之间,仿佛是“啪”的一声,灯泡亮了起来,“来电了!”第一个发现的人总是惊喜地大声喊起来,院子里、胡同里,到处是互相告知来电的消息。

夜晚挡鸡窝的事常常是我去干,这个活儿其实非常简单,往鸡窝口堵上几块砖头就可以了,但是我心里其实是非常恐惧的,不到完全天黑,鸡是不会全部进窝的,鸡窝里搭着鸡架,鸡都站在鸡架上,鸡窝顶子低,我蹲着,只能看到一排黑乎乎的鸡腿和半截鸡身,至于鸡是抬着头还是低着头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我根本看不见,更多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敢去看,我怕有黄鼬或是老鼠突然窜出来,尽管每天都堵鸡窝,但是也免不了会在某一天的早晨,听到早起的母亲在院子里说:“夜里黄鼬拉鸡了。”我心疼被叼走的鸡,更为自己没把鸡窝堵严实而自责。

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般是很少熬夜的,灯也要很晚才亮起来,母亲有时夜里纳底子,把煤油灯的捻总是拨得很低,这样亮光微弱,省油。去院里或各个屋子,母亲习惯了摸瞎儿,东西本来就不多,什么物件放在哪里,真是闭着眼也能找到。

那时候讲究节约,谁家能省,俗称“过日子细”,才是会过日子的好手。母亲最佩服的是西胡同的奶奶,据说晚上纺线时,舍不得点煤油灯,在纺车缠线穗子的定杆旁边点一支香,就着香的微弱光亮把线准确地缠到线穗子上去。

我在煤油灯下看书、写作业,为了把光调亮,我用母亲的缝衣针把灯花挑开,把灯捻往上拨,火苗立刻就亮了许多,上面的一柱黑烟盘悬着往屋顶升去,鼻孔总是被烟熏得黑乎乎的,头发帘经常被烤焦一片,细碎的咔咔声,伴着焦煳味。半瓶子煤油很快就燃尽了,让母亲很是心疼。

家里的第二件电器是一台橘黄色的收音机,俗称“匣子”,幸好,姐姐弟弟都没有听匣子的爱好,这成了我的专属。匣子在枕头边,临睡前和睡醒后我一直在听,母亲说我是枕着匣子睡觉的。

蜡烛只在过年时才能点。上夜学时,家庭条件好的同学也有带蜡烛的。放夜学的路上,漆黑无比,由于我家最远,姐姐总是提着自家的煤油灯照亮一路,这盏灯是父亲用玻璃药瓶子做的,瓶颈处拧了铁丝的提手。

作为胡同最后一户通电的,门灯安上了,这一晚,灯火通明,院里的树梢被照得发光。匣子不光能用电池,还能连接火电,我听得更上瘾了。几年后,我开始往电台投稿,我的小文章经常被播音员用好听的普通话朗诵,街坊邻居们也经常听匣子,常常听到我的作品被电台朗诵播出,每次看到我,都是赞许的眼神,这让身单力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在农村生活自卑的我有了些许安慰。从匣子开始,我更多地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不断学习,不断探索,不断前行,一步步走出村庄,追寻更远更大的光亮。

(作者单位:河北省衡水市冀州区公安局)

编辑:武卓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