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科长

□　刘卫国

“英明”一词出自《抱朴子·嘉遯》，解释为卓越而有见识，英明的决策，指在做事情的时候可以理性地思考问题，提出最合理的处理方法。

但我说的“英明”却是一个人，一个曾好几天不刮胡子的“英明”。

英明全名薛英明，最早认识，还是他在西安铁路公安分处咸阳车站派出所任所长，当时他是全国第一批优秀人民警察，咸阳站派出所是全国优秀派出所，加之阳平关车站派出所优秀民警王礼寿，于是在单位内部便有了“三学”活动：派出所学习咸阳所、干部学习薛英明、民警学习王礼寿。

在咸阳车站派出所采访过薛英明一次，但真正认识薛英明还是他从咸阳站派出所调到公安处刑侦科任科长，虽是平级调动，但让我真正认识到了薛英明“优秀警察”的本质。

那是在1996年，陇海铁路华山车站某仓库发生一起5万枚雷管被盗案，被上级列为一个月之内四大必破案之一，我正好从派出所调到宣传部门，便随警作战，一线采访。

专案组组长就是刑侦科长薛英明。初见，薛科长精精神神，可是没几天，俨然变成个黑脸“老头”，细看原来是脸上长满了胡子。专案组的伙计们都说：“薛科长，把胡子刮了吧，胡子拉碴有损科长形象。”

“没事，我的胡子我知道，我不给它‘面子’，它就要从我的脸面钻出来。天生长的，警察也是人。”

“得是（是不是）？”我问。

“是的。”薛英明嘿嘿一笑。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薛英明是急于上案子，没带刮胡刀，在案发地，也没有商业网点，别说买刮胡刀了，专案组吃饭也是“打游击”，住宿条件更不用提了。

“伙计们，案子不破，我是不刮胡子！”在案发第六天的专案分析会结束后，薛英明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笑。

华山雷管被盗案，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就像山峦沟壑中的一团团云、一层层雾，看不清望不透。东方欲晓，坐在审讯室的薛英明细细翻阅着卷宗，终于发现端倪。于是，按照专案组部署，专案组民警东至河南、西至甘肃、北至山西、南至湖北，半个来月，犯罪嫌疑人悉数归案。

我印象很深，案件告破的凌晨，薛英明站在租住的民房二楼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拿出对讲机：报告领导，报告领导：雷管案告破！雷管案告破！请领导放心！请领导放心！

其实大家包括薛英明在内都知道，对讲机在这个山村是没有信号的，薛英明高兴，大家也高兴，这么大的案子破了，发泄一下，很正常。

除了看守犯罪嫌疑人的，累了几天的伙计们倒头睡着了。满地烟头，薛英明看不过去，拿起扫把就扫了起来。犯罪嫌疑人竟把有点邋遢的薛英明当成小旅馆打杂的，“老汉叔，发个纸烟。”

薛英明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额（我）不抽烟，去给你找一哈（下）。”

其实为了案子的薛英明最近烟瘾很大，之所以“玩”这出，有他的用意。

转了一圈，薛英明又回到临时羁押室，递给犯罪嫌疑人一根烟。

“老汉叔，你是好人。”犯罪嫌疑人恭维。

“混饭吃，年龄大了，打个杂。”薛英明附和。

“这回额把事整哈咧（捅娄子）？”

“我只是这打扫卫生的，你啥事跟额没关系。”薛英明依然附和道。

“老汉叔，能不能给我整点吃的，饿很。”

“没问题。”

“装”就“装”到底。弄来一包方便面，犯罪嫌疑人就和薛英明东拉西扯“谝”开了，薛英明最终还是绕到了案子上。

做贼心虚，犯罪嫌疑人觉得薛英明这个老汉叔可交，好像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无意中漏出了实话：“说实话，看到山底下有个仓库门，里面肯定有值钱的东西，我便叫了3个伙计。进去之后，看整箱整箱的，肯定值钱，谁知趁看守工换班之际偷出来后一看：竟然是炸药（雷管），感觉把事弄大了，于是我们便把它就地埋了。”

“埋到阿达咧（埋到哪里了）？”薛英明问。

“就在仓库门外大约100米公路左边的一棵树下，当时树下正好有一个坑。”

专案组其他民警立即行动，指认现场，固定证据后，雷管送回仓库，一枚不少。

犯罪嫌疑人押解回西安。

回到西安的薛英明第一时间刮了胡子，有损警察形象不说，薛英明自己也难受。

到看守所提审犯罪嫌疑人，刮了胡子的薛英明，面部白白净净，穿着警服凛然，犯罪嫌疑人傻眼了：“你这老汉叔……哎，我认栽。”

犯罪嫌疑人未料到，原来“老汉叔”是警察。

（作者单位：西安铁路公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