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称呼

■陈赫

听到那声称呼的那一刻，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一名战士在强军路上留下了火热的名字。

“装甲车上有3个乘员：车长、驾驶员、通信手，你选哪个？”班长问。

“驾驶员！”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装甲班属于两栖部队，装甲车既能在陆上驾驶，也能在水中遨游。

听完我的回答，班长板着的脸放松下来：“好小子，那我给你定个目标，驾驶特级证书！”

我点点头。

那是我下连的第一天。后来我才知道，特级是一个驾驶员的最高等级，如同拳击手的“金腰带”、飞行员的“金头盔”。

第一个月里，并没有我想象中驾驶装甲车的那些激情，反而十分枯燥。每天就是学习理论知识，比如装甲车的每一组参数，班长都要求我们背得滚瓜烂熟。

一个月后，一个风和日暖的日子，班长终于允许我驾驶了。在车炮场地，登上装甲车的时候，我的心激动得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随着班长的一声命令——点火，我猛力按下启动键，霎时，装甲车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那装甲车启动时冲击身体的震颤，我永远无法忘记。

下车后，我只想呐喊，想大声地对所有人说——你们看啊，我是这些铁甲战车的驾驶者，我和它们都属于我的祖国！

真正磨炼驾驶技术的是路训。在山上泥泞的道路中，设置了限制路、蝶形移位、变速驾驶……这种种的挑战，让我着迷，也更有斗志。我开始没日没夜地琢磨训练。一个月的路训结束之后，我所有的课目成绩优异。

回到团里，我们一边洗车，一边谈论路训的心得。休息的间隙，班长摸了摸我的头，问道：“这一个月的训练感觉怎么样？”我雄赳赳地回道：“报告班长，我觉得我已经是个优秀的驾驶员了。”班长哑然一笑，指着那台被我擦洗得焕然一新的装甲车问道：“这是什么型号的装甲车？”我答：“某型两栖步兵战车。”班长又问：“我们的口号是什么？”我答：“陆上猛虎，海中蛟龙，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突然，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之后，我就开始憧憬起了海训，直到那天真的来了。

那天上午，我们做好下水前的密封准备后，班长脸色凝重地对我说：“海上情况复杂，撞舰的情况也发生过，第一次训练一定要胆大心细，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我回道：“有！”但实际上，我并不像那声音一样坚定。

真正下水了，在陆上横行无忌的装甲车在海中竟像一叶小舟摇摆起来，我的双腿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勉强通过蛇形弯道课目后，接下来是对准登陆舰口。

刚调整好方向，这时海风突然狂躁起来，一个接一个的大浪向我扑来，装甲车上下左右剧烈地晃动。那一刻，我已经辨不清方向，大脑一片空白。事后想，后面不远处就是成排等着上舰的装甲车队，如果一个操作失误，将会撞到很多车辆，后果不堪设想。

“小陈，别怕，快调整方向！”关键时刻，通信设备里传来班长的命令，那声音把我彻底喊醒了。我迅速冷静下来，重新对准了登陆舰口的方向。

30米、20米、10米、5米、1米……舰口到了，我一脚油门，装甲车不偏不倚地停到了登陆舰的正中间。我忍不住一声大吼，仿佛身上背负的千斤巨石落了地。

带着满身的汗水爬出装甲车，班长在我身后喊道：“你好，驾驶员同志！”

这时，海风和时间仿佛都凝固了，耳边所有的声音，仿佛都静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