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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冬天的雪

2021-12-17 10:53:25 来源:解放军报 作者: -标准+


■韩光


1987年初冬,我成为坦克团通信连一名新兵。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年的雪,三天两头就要下一场。雪停后,我们要将卫生分担区打扫干净,还要将雪运出去。扫雪有扫帚和铁锹,运雪只能用自己的床单。将雪堆到床单上,两个人各掐两个角抬到空旷地里去。几个来回,内衣就被汗水浸湿,风一吹,后背像贴着冰块。班长说:“今年雪多,你们很辛苦,但经受磨炼越多就越锻炼人。”

我们住的是平房,睡的是大通铺,屋内温度低,就寝时都缩成了“团长”。厕所是旱厕,为了少起夜,我们都尽量不喝水。有天晚饭,我因多吃了几口咸菜,水喝多了,天刚放亮,不得不起来上厕所。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雪,又是厚厚的一层。上完厕所,我想反正天快亮了,不如扫雪吧。结果,那天班长把我好一顿表扬。我红着脸跟班长说了原委,班长却说:“必须牢固树立集体主义这个观念,习惯成自然,保持发扬下去,你的军旅之路准差不了!”身为新兵,看问题自然浅显,经班长这么一说,“先人后己,先公后私”的思想真在我心里扎了根。

天越来越冷,南方来的战友手脚和耳朵多有冻伤,虽然抹了冻疮膏也不顶事儿。小时候,我也冻伤过手脚,母亲便用熬好的干辣椒水给我洗伤口,很管用。我把这个方法跟班长说了,班长同意试试。冻伤的战友用辣椒水洗了两三次,伤口真的愈合了。我又受到班长表扬,不过这次受表扬,我心里格外踏实。

数九天,连队老兵都拉练去了,炊事班只留两名炊事员。因训练强度大,我们的饭量也大,可桌上清淡的饭菜却引不起食欲,我于是跟班长建议:“我们去帮厨吧。”

班长眼睛一亮说:“你行吗?”

我说:“母亲做饭时,我给她打过下手。”另外三名战友也说自己行。

周日上午,我们去炊事班帮厨。先是从菜窖运回两推车白菜、土豆和萝卜,摆放到菜架上,经炊事员同意,我们剁起萝卜来。人多好干活,一个小时就剁出一大盆馅子。

“这些馅儿能包好几顿包子。”炊事员很高兴。我们便趁机提议,再备些咸菜。炊事员说:“咸菜都冻成冰坨了,你们不怕凉吗?”我们忙说不怕,拎起两个大盆又去了菜窖。几个大咸菜缸摆在菜窖最里边,墙壁上挂着厚厚的白霜,咸菜缸里冻了一层冰。我们挽起袖子,将冰敲碎,将手伸进刺骨的冰水中。等盆里装满咸菜,我们的胳膊都冻红了,冷得直哆嗦,可每个人脸上都很喜悦。

我们把咸菜切成细丝,拌上香油和辣椒油,香喷喷地端上桌。那顿饭,战友们吃得胃口大开。晚饭是萝卜馅大包子,战友们更是吃得“过瘾”。

开班务会时,班长重点表扬了我们几个帮厨的新兵,还满脸笑容地说:“军队之所以称‘大熔炉’,就是要有这种自我锤炼精神。”

一天上午,外面的雪又铺天盖地下起来,我们改在室内上课。课间休息,班长鼓动我说:“你当过语文老师,给战友们讲讲与雪有关的诗词吧。”我没有谦虚,从“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讲到“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从“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讲到“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那天,我兴致勃勃一直讲到外面雪停了,我们跑去扫雪。听大家一边扫雪一边议论“要做一棵青松”,我心里美滋滋的。

新兵生活结束的最后一个班会,班长让每个人都谈谈自己的体会。大家都谈到雪对自己的磨炼,一场场大雪如影随形,几乎陪伴了我们整个新兵生活。随着天气转暖,雪下得少了,我们都觉得生活中少了点什么。班长总结说,新兵生活是军旅生涯的奠基礼,基础打得越牢,以后遇到困难就越有勇气面对。

后来,我们在一个班的战友都走向了不同岗位,尽管发展各异,但在各自岗位上都称得上是“好样的”。每逢相聚在一起,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起当新兵的时候。虽然这个话题唠过无数次,可每次都那么津津有味,声调里甚至还透着一股“万水千山只等闲”的豪迈。

编辑:廉颖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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