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轴参谋”的婚事

■李宏

参谋鲍尔吉要与基地医院“院花”杜怡臻结婚的消息传开，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洒了冷水，瞬间炸了锅。那些心仪杜怡臻的帅小伙们既不甘心又不服气，他鲍尔吉凭啥？

追了杜怡臻几年的某副处长直接堵在她面前：鲍尔吉除了又倔又轴，哪里比我强？杜怡臻把小脸一扬：他比你有个性，咋的？

鲍尔吉，某基地作训处正营职参谋，粗看也就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人，但因为他高大威猛，还长了一双鹰眼，又有些招女孩子喜欢。因为性格原因，大家对鲍尔吉颇有微辞。而杜怡臻是重庆巫溪人，基地医院医务处助理，肤白貌美，光彩照人。有人说，军装就是为杜怡臻设计的，她上班或在院子里一走，欣赏者的目光“刷刷的”。问题是，鲍尔吉性格“轴”还经常“犯上”，杜怡臻聪明智慧人缘好，两人反差强烈，他俩的结合让很多人看不明白。

一

要说起鲍尔吉的“个性”，可以讲出一箩筐的故事。两年前，鲍尔吉刚调入司令部，就在会上公然和钟参谋长叫起了板。

按照年度训练计划，基地将率两个旅赴北方某荒漠地带实弹演习。临行前，参谋长领着主要骨干加班加点预想“敌情”，做了厚厚一本方案预案。方案呈报前，钟参谋长指示，再多找几个人座谈一下，新调来的鲍尔吉当过营长，让他也参加。

大家对方案预案一片赞许之辞。一直没有言声的鲍尔吉冷不丁放了一炮：现代战争是不可预知的，不应局限于方案预案。所有的参数、发射地域、气象条件都应该考虑周全，以便随机应变。

现场一片哑然。钟参谋长盯着鲍尔吉看了看说：有道理。小伙子，给你24小时时间，拿出你的方案来。

没想到，钟参谋长最终肯定了鲍尔吉提出的部分方案，而他狂妄自大的名声也由此在全基地传开了。

除了读书、体能训练外，鲍尔吉休息时的娱乐就是打游戏，已经打到了“师爷”级别。他与杜怡臻相知，就是从在网上打同款游戏开始的。去年春天，基地组成一个十几人的工作专班，到某常规导弹旅搞发射营集成训练试点验收，鲍尔吉和杜怡臻也被编进了验收组。只不过，临时借调到基地卫生处的杜怡臻只负责“战时卫生要素”。

去往某旅的途中，当杜怡臻无意中得知与自己打游戏的常胜将军“烟斗”就是鲍尔吉时，当即要求鲍尔吉教她几招绝活。面对“女神”的请求，鲍尔吉一点面子也没给，一口回绝：没想到你就是“狡兔”，我从不跟内部人玩游戏。当天，群主鲍尔吉真的从游戏群中删除了“狡兔”。也就是这一次，让杜怡臻领教了鲍尔吉的“个性”。在杜怡臻眼中，“烟斗”狂妄自大，“轴”得一点也不可爱。

参加试点的某旅是鲍尔吉的“娘家”，旅长是鲍尔吉当排长时的营长，还是老乡。一见到鲍尔吉，旅长就半开玩笑地说：这次试点对下一步新装备形成战斗力的时间节点影响很大，你得为“娘家人”多加分。鲍尔吉当即表态，绝对服从。

工作专班进驻某旅的第二天傍晚，该旅按照试点方案组织了一次以实战为背景的全员额、全要素、全过程紧急拉动。整个程序下来，220公里的山路行军，不掉一人、不损一装、不漏一项，包括模拟发射在内的全要素堪称完美，时间还提前了13分钟。

拉动完成后，旅长很诚恳地表态：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难免会有粗疏和遗漏，考核组同志如果有更好的意见建议，请毫无保留地给我们留下来。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站起来的就是鲍尔吉。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是这个旅培养起来的军官，对老部队很有感情，自然要为发射营集成训练多做加分的工作。我有几点个人建议：一是减去实装操作时操作员的大部分重复口令；二是减少为了整齐而设置的机械跑直角；三是优化行军途中的路线；四是增加行军途中的清障装备……具体减哪些？我已经列了21条，等我写完后再提交。

顿时，现场一片安静。工作组组长当即表态：这些意见很好。半年后，再组织一次验收。旅长、政委一脸凝重。

在考核结束回程途中，杜怡臻讥笑鲍尔吉，你确实傻得可爱，这些问题提得很好，可你为什么不与旅领导单独交流呢？你真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

鲍尔吉当然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的缺点，但一到激动时就搂不住，不讲出来心里难受。因此，他不仅不反感杜怡臻的当面嘲讽，反而认为她是一个可以坦诚交流的人。这以后，鲍尔吉与杜怡臻在微信上展开了辩论，几个回合辩下来，反倒是鲍尔吉赢了，杜怡臻服了，俩人还恢复了打游戏。再之后，每到周末，一向大大咧咧的鲍尔吉还玩起了浪漫，开始给杜怡臻送起了鲜花和榴莲。

二

年终，基地机关组织五公里携装越野考核。当参考队伍跑到接近终点的野猪岭交叉路口时，跑在前面的一名文职人员被突然蹿出来的牛车撞倒，腿上血流不止。见收容车没有跟上，鲍尔吉立即熟练地掏出背包里的止血带，做起了“战场救护”。

这次考核，鲍尔吉各科成绩皆为优秀，唯独武装越野勉强及格。

成绩公布后，鲍尔吉不干了，强烈要求补考。分管考核工作的副参谋长劝他，这次考核你只有武装越野一项没达到优秀，总评成绩良好。年终工作繁忙，总不能为你一个人补考吧？谁知，鲍尔吉的拗劲儿上来了，他强调，我的目标是第一不是第二，必须补考。实在拗不过，司令部为鲍尔吉一个人组织了一场五公里越野补考。

鲍尔吉调机关工作时间不长，鲍参谋的名字已经被人私下改成了“轴参谋”。还有人劝告杜怡臻，鲍尔吉这人太倔，离他远点儿，以免以后闹别扭。杜怡臻却不以为然：人无完人，他是他，我是我。

但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还是让杜怡臻的决心产生了动摇。基地首长认为鲍尔吉有个性、有水平，到基层磨练一下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指挥员。经反复研究，上级决定让鲍尔吉回原所在旅担任副参谋长。能回部队带兵，这让鲍尔吉很高兴，但从省城回到县城，跟追了大半年的杜怡臻还有戏吗？

去报到前一天，鲍尔吉专程到基地医院与杜怡臻辞行。杜怡臻为了杀杀鲍尔吉的“轴劲”，拉着脸告诉他，今后别再送榴莲了，不爱吃。

几天后，鲍尔吉将亲手送榴莲、鲜花改成了寄快递。鲍尔吉坚信，女神的心就是石头也能被他融化了。

很多人认为鲍尔吉是工作狂，满脑子都是装备和“敌情”。但大家错了，鲍尔吉的心细着呢！快递的鲜花和榴莲，杜怡臻每次都签收了，鲍尔吉悬着的心也就踏实了。春节前，他下功夫制作了一条向杜怡臻求婚的视频，并邀请杜怡臻去自己老家过春节。很快，杜怡臻就回了一条短信，我在巫溪等你。收到这条信息，鲍尔吉兴奋得一夜没睡着。

鲍尔吉的休假报告很快就被批准了。临出发时，政委提了一条特殊要求，过年就34岁了，尽快把婚姻大事搞定。

鲍尔吉回老家陪父母过完春节，大年初五就辗转去了重庆巫溪县，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县城。杜怡臻一家人用辣椒腊肉火锅和烈酒隆重接待了鲍尔吉，而对婚姻大事却只字未提。

正当杜怡臻准备陪鲍尔吉去巫山旅游时，旅机关管内勤的参谋来了电话，“剑锋-2021”竞赛考核在即，旅长亲自点将，请鲍副参谋长立即归队作准备。鲍尔吉没能看见神女峰，也没能搞定与女神杜怡臻的婚事，内心难免有些失落。

火车启动时，面对依依不舍、欲言又止的鲍尔吉，杜怡臻调皮地一笑：你啥时候立功，我就啥时候嫁给你。

三

三月江城，樱花烂漫。一到指挥学院，大家便感受到了考核的严格。来自军种、战区、院校的“联合考官”轮番发难，“全天候”狂轰滥炸，过去的“通用考卷”也变成了“一旅一考卷”“一类一想定”。说是考核，实则是一场升级版的实战预演。

来自国防大学和战区的考官说，这次考核考的是战争的残酷，考的是战场必备、战争急需……很多参考者感叹，这样的考核太“烧脑”了。

面对接连下发的考题，鲍尔吉信心满满地说，上次发射营集成训练试点咱们提出的21条“减法”终于派上用场了，关键是把握好战场运用和战场反应，纵有教官百般刁难，咱们也有千般应对。

果然，教官出的考题步步惊心：光缆通信突然中断、高速公路被山洪冲断、无人机蜂群进入发射阵地上空、发射现场出现卫星干扰、敌特在食品中投毒出现非战斗减员，气象条件突变……必须在最快时间对敌实施火力打击。

“敌情”被旅参谋团队逐一及时处置，他们的表现被在现场督战的考官们收入眼底。

一位主考在现场夸奖鲍尔吉后问，你认为这次考核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鲍尔吉犹豫了一下，毫不客气地说：这次给我们出的考题大部分涉及老型号武器，所以我们考得还不错。希望以后多考我们与新装备有关的问题，而且考题的难度系数还可以更大一些。

鲍尔吉的回答令考官赞许地点头。

经过两年的努力探索，集成营训练改革试点终于通过实弹演习的检验，基地党委决定表彰有功人员。层层研究后的表彰报告送到司令员桌上后，司令员问：立功人员为什么没有鲍尔吉？有关部门解释，鲍尔吉调离基地机关了，去新单位时间又短，所以没有考虑他。司令员说，我逐字逐句地审读了发射营集成训练改革试点的成果，有几条经验是采纳了鲍尔吉的意见取得的。记住，不同意见也许更有利于解决我们存在的现实问题。

因为司令员的建议，鲍尔吉立功了。

5月的一天上午，天空艳阳高照。鲍尔吉一脸春风，与杜怡臻挽着胳膊走进驻地民政局申领结婚证的大厅。两个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比5月的鲜花还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