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号
早在2020年4月16日，民航局便下发《关于进一步明确疫情期间国际机票销售有关问题的通知》，要求国际机票全部采取直销模式，杜绝倒票、炒票行为。此后，多家航空公司出台措施遏制违规代理现象，公安机关也曾对不法代理人进行刑事打击。然而记者注意到，迄今为止，仍存在通过航司直销渠道买不到特定国际机票，而通过机票代理公司或中介人士却能够买到的情形。
8月7日，中国政府再度调整国际航空熔断措施，由确诊人数绝对数改为旅客占比。这也是2020年6月份民航局开启国际航班熔断机制后，熔断政策的第三轮调整。
民航业专家普遍认为，新一轮的熔断举措将帮助国际航班逐步恢复。然而，很快就有媒体曝出，当地时间8月25日，美国交通运输部发布最新指令，“美方决定暂停中国4家航司承运的26个美国飞往中国的航班”，以示回应。
该消息在回国机票代理群中迅速传播，相关票务人员劝导有回国打算的人尽快做出行程决策，“目前还没有官宣熔断，官宣后各个航班价格会疯涨”“保证走航司内部渠道申请，可以有90％的成功率”。
受疫情变化、国际局势影响，最近两年多时间来，从海外回国的出行需求高居不下，不平衡的供需关系以及不对称的信息差，给了从事国际航空机票的黄牛们牟取暴利的空间，由此滋生出了天价机票的乱象。
花近30万买了总价只有7万多的机票
今年7月初，正在洛杉矶的胡女士准备带着两个未成年孩子回国上学。然而，通过各家航空公司的直销平台，以及OTA线上代理平台搜索，发现全部无票可买，并且几个月之后的机票也同样显示无票。
随后，胡女士加入某回国机票代理微信群，发布了自己想要购买从洛杉矶飞北京的机票消息。很快一位自称是票务公司的人员加了她的微信。说明情况后，这位自称为山西环宇航服票务有限责任公司（下称“环宇公司”）的中介，给胡女士报出了三张机票总价221400元的高价，并且只接受人民币结算。考虑到带着两个孩子中转不方便，能够买到直飞机票不容易，胡女士只得答应，并向中介提交了订票个人信息。
7月4日，胡女士向环宇公司账户转入221400元。中介告诉胡女士，第二天便能到机场等候乘机。尽管被告知是下午三点多才起飞的航班，不过中介却让胡女士一大清早就要到机场排队等候。
第二天，早早赶到机场的胡女士，因未提前将核酸检测结果报送大使馆，被航空公司工作人员建议乘坐几天后的航班。胡女士向中介说明情况后，该中介以胡女士没有按时乘坐航班给他们带来损失为由，要求胡女士再支付78000元。误以为已经订票成功的胡女士，只得再次向环宇公司支付了这笔费用。
7月10日，胡女士再次按照中介指令，来到洛杉矶机场，却被机场工作人员告知，她和两个孩子根本就没有订到机票。一头雾水的胡女士来到国航柜台询问，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原来，即使没订到票的乘客，在发生已经订票成功的乘客退票或者无法满足登机条件的情况下，也有可能轮候补票坐上飞机。胡女士这才明白，原来中介一直让她早早来等候，就是为了排队“捡漏”。
第二次乘机再次落空后，该中介让胡女士两天后再去乘机，并明确表示“票已经安排好了”。7月12日，胡女士按照中介的说法再次来到机场，终于订票成功，成功踏上回国的航班。
回国之后，胡女士认为该票务代理公司的前两次操作存在明显的欺诈行为，开始向民航局投诉。收到投诉后，票务代理人向胡女士陆续退回了78000元的费用。
投诉过程，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客服告诉胡女士，其花了299400元购买的三张机票，实际票面价为一张成人票30243元，两张儿童票各为23033元，总计才76309元。
在胡女士要求航空公司退还剩余的费用时，却被国航告知，国航与该机票代理公司之间并不存在协议关系。
直销模式下票代公司为何仍有生存空间？
既然不存在协议关系，为何票务代理公司的工作人员能买得到机票，而普通乘客买不到？
胡女士怀疑票代公司与航空公司内部人员有合作关系。“一是因为付款之后很快就能出票，二是因为当我要投诉的时候，对方很紧张，马上就表示可以退回部分钱款，要求我撤回投诉。”
记者以购票者身份从河北祥程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解到，票务公司一般会有两种价位的出票方案：一种是“刷票”，即票务公司通过内部的刷票部门用（刷票）系统、航司官网、打航司电话等方式去刷票；另一种是“申请” 方式，即“走航司内部渠道”，不保证100％有票，但是几率很高。
中介推荐两条方式同时进行，并表示：“每人需要提前缴纳20000元定金。未出票之前可以撤单，定金全退，出票后提供电子行程单验真机票，验真后再付尾款。”
记者追问，“内部票有多大成功几率”，该工作人员表示有“90％”，并称“我们通过航司渠道给咱整票”，“靠谱，一直合作”。
2020年3月底，民航局出台了调减国际客运航班的“五个一”政策，即每1家航空公司经营至中国大陆的任意1个国家的航线只能保留1条，且每条航线每1周运营班次不得超过1班。
“五个一”政策出台后，国际机票供不应求，少数境内外的销售代理企业通过各种方式，从事违法违规倒票、炒票。随后，民航局下发《关于进一步明确疫情期间国际机票销售有关问题的通知》，要求国内航空公司自2020年4月16日起暂停各销售代理企业的国际机票代理权，全部国际机票必须通过直销渠道销售，并严格执行国际运价政策，确保公开透明、明码标价。
一位长期从事机票销售业务的OTA线上代理平台高管告诉记者，按照前述规定，疫情期间所有国内航空公司的国际机票只能直销，而不能再交由票务代理公司销售。目前一直有票代公司及中介从事销售国际机票的行为，并炒出天价，极有可能是与航空公司内部人员保持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否则不可能出现一般乘客订不到票，而中介收取高额费用后就能快速出票的情况。
该高管还表示，正常情况下，以洛杉矶飞北京为例，国内航空公司的机票总价只有35000元左右，即使在不禁止机票代理的情况下，国内航空公司的实际售价也不会超出票面价。
如何遏制天价国际黄牛票问题？
国内民航界对疫情之下的天价国际黄牛票问题一直关注，并曾陆续出台相关规定予以遏制违法违规代理行为。
据媒体报道，在2020年8月份，便有某商旅公司内部人员因私自代理机票，被刑事立案。
但迄今为止，国内航空公司并非一直在坚持国际机票直销方式，仍有部分航空公司由第三方票代公司进行国际机票销售。记者致电国航客服，客服人员告诉记者：“目前一般情况，我们建议乘客在我们的直销渠道购买，比如官网、APP、营业部、电话销售中心。票代公司也是有的，但是我们不能给你保证，只能以实际判断结果为准。”
记者致电南方航空客服，客服人员也表示，目前该公司的国际机票不仅仅是直销渠道，也存在代理销售情况。记者致电厦门航空客服，工作人员则明确表示国际机票只有直销渠道。
民航业专家林智杰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旅客购买国际机票有两种情形，一种就是航空公司把机票违规放给代理，让他们高价销售，另外一种情形就是旅客买不到机票，把个人信息告诉代理，让代理24小时通过技术手段在航空公司的官网刷票。如果是第一种情形，肯定是航司违规，利用代理渠道销售；如果是第二种情形，航司很难分清哪些是旅客委托代理抢票，哪些是旅客直销。”
“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只要旅客购买机票的价格超过了公布运价的价格，那就肯定涉嫌违规，不管是代理的责任还是航空公司的责任，旅客都能够申请返还差价。”林智杰进一步表示。
北京云嘉律师事务所律师赵占领分析认为：“遇到天价国际航空黄牛票问题，乘客只能是向民航局进行举报，由民航局调查核实后追究航空公司的行政责任，并不能由乘客直接追究航空公司的民事责任。杜绝此类问题，关键还是要航空公司加强内部管理，民航局加强监督处罚力度。”
（2022年9月8日《法制文萃报》记者 彭飞）
编辑：张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