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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记者 白楚玄
连日来，多段“卖惨带货”视频在网络上引发关注。有网友认为，用摆拍的方式制造贫穷假象，借机博取网友同情，为账号引流涨粉是不少博主的“流量密码”，虽不合乎道德但并不违法;也有不少网友认为，“摆拍卖惨”、虚假助农的行为，主观上具有欺骗的故意，客观上实施了欺骗的行为并获益，构成欺诈。
“卖惨”成为带货“流量密码”
近日，一则短视频让不少网友心头一颤。视频中，一位来自偏远山区的年迈老人身背一筐石榴，站在车旁推销，然而车内的人却将递过的石榴扔出窗外。
类似“真实而动情”的视频并不罕见。例如背石榴下山换钱的9岁男孩“小宝”，也让不少人动容;还有住在土坯房里，父母双亡还要照顾弟弟妹妹的“凉山孟阳”也因贫困身世收获了300多万粉丝。
“我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有孩子联系方式的话辛苦告知一下吧”……在这些视频中，网友们的评论充满同情。
然而，越来越多的同质化悲惨故事不时涌现，随着各地警方陆续通报和网友们的深入调查，一些“卖惨”视频被证实为“表演”。
近日，捡石榴视频中的老人和“小宝”的奶奶都表示，视频里面的内容都是演的，是拍摄方以“帮助”为名义要求拍摄的，“石榴都是他们的”;此前，博主“韩文团队”被曝为了让一则视频中的小女孩“痛哭”，在拍摄时专门给她滴了眼药水。
那么，这些“卖惨”视频的背后究竟暗藏什么玄机?为什么会有人不惜冒着违法的风险拍摄?
四川省凉山州谷莫村党支部书记俄的克布的话一针见血：“他们就是为了打着我们村的旗号拍视频赚钱，助农都是假的。”
数据显示，发布“老人捡石榴”视频的博主仅仅两天粉丝量就涨到了原来的3倍，9月1日的直播更是达到了70万人次观看及近百万元的销售额;发布“小宝卖石榴”视频的博主，在发布该视频次日，粉丝单日增加1.7万，为其直播间带来了超过12万人次的观看量。
对此，有网友认为“卖惨带货”属于“直播乱象”，应受道德谴责;更有不少网友认为，“这应该算诈骗”“应追究这些骗子主播的责任并要赔偿”。
“卖惨带货”已形成灰色产业链
日前，某短视频平台发布了“卖惨带货”违规行为处罚的公示，该平台最新巡检中发现，一些电商作者以水果滞销“卖惨”博取网友眼球，更有部分主播以此诱导网友购买商品。
事实上，“找那种最穷的人”形式的“卖惨式”摆拍早已存在。
早在2018年，多个电商发布“临猗苹果滞销”的营销策划，依靠打“悲情牌”营销临猗苹果。随后，山西临猗县政府发表声明称，不当营销方式给当地果业品牌形象造成了严重影响，且营销内容有诸多夸大失实之处。
近年来，四川省凉山州成为了“卖惨带货”的“重灾区”。近日，凉山举行新闻发布会，通报以“凉山曲布”“赵灵儿”“凉山孟阳”为主要代表团队的“系列网红直播带货案”。
据通报，两家MCN机构以剧本、摆拍等方式，专门挑选当地无人居住的生产用房、破壁残垣作为直播背景，打造“大凉山原生态”人设，在短视频平台博取眼球，孵化出百万粉丝网红账号，带货销售假冒的大凉山特色农产品，谋取高额利益，涉案金额均超千万元。
“此类‘卖惨带货’的行为组织严密、迷惑性强、涉案地广，形成了前端打造人设、孵化网红，中端剧本拍摄、电商运营，末端农产品供应、流量变现的制假售假灰色产业链。”凉山州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卢晓梅介绍。
截至目前，该系列案件共抓获犯罪嫌疑人54名，批准逮捕18人，其中包括11名网红主播，还捣毁了5个MCN机构，查封涉案公司14家。
记者了解到，相关短视频平台账号已全部被封禁。但查询“信用中国”发现，在发布会上被点名的两家MCN机构，仍显示处于存续状态。
规范“卖惨带货”需多方联手
今年4月发布的《直播带货消费维权舆情分析报告》指出，2022年“直播带货”消费维权舆情中，产品质量和虚假宣传相关维权舆情问题的占比排名第一和第二，分别占比45.75%和37.82%。
这些频繁上演的短视频造假、售假事件，问题不仅在于“卖惨”本身，背后的售假问题更是踩到了法律红线。
“‘卖惨带货’对消费者合法权益造成侵害，如果针对商品或者服务本身作虚假宣传，有可能违反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和反不正当竞争法，甚至违反广告法的规定，情节严重的还可能触犯刑法相关规定，构成诈骗罪或非法经营罪。”中国传媒大学文化产业管理学院法律系主任郑宁表示，同时，一些机构和网红拍摄了一些老人、小孩的视频，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剪辑、上传，进行“悲情”营销，可能会侵犯他人肖像权和名誉权。
那么，“卖惨营销”的利益链该如何斩断?
“从治理的层面而言，需要公众、媒体、平台、监管部门等共同努力。”郑宁认为，“卖惨带货”视频扰乱网络生态秩序，会导致一系列违法犯罪行为，需要坚决打击，网信、公安、市场监管等部门要对“卖惨带货”网络违法行为加强执法和巡查，并不断探索建立网络乱象治理长效机制，以铲除“卖惨带货”的MCN机构和网红主播野蛮生长的土壤。
事实上，2021年，国家网信办、公安部等七部门联合发布《网络直播营销管理办法(试行)》，对网络直播各方应承担的责任都予以了明确规定，其中有条款严令不得营销假冒伪劣商品。
郑宁还表示，平台要切实履行管理责任，通过技术手段，制定流量算法规则，并畅通投诉举报渠道。
据悉，8月以来，某短视频平台已对1976条宣扬不良价值观的视频进行不推荐处罚，对7个账号进行梯度处罚。
编辑：白楚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