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号
本刊记者 焦艳
近年来，外卖行业的快速发展在给人们生活带来许多便利的同时，其过度包装也开始隐现。一些商家为提高品牌认知度和消费者体验，在餐食包装上花费了大量心思。外卖到了消费者手中，过度包装材料绝大部分都会变成垃圾，消费者在被动增加购买成本的同时，也造成了垃圾增多和资源浪费。
外卖过度包装现象引发关注
如今外卖包装盒除了盛放食物功能外，令人赏心悦目的包装设计成了商家宣传自身品牌的重要途径。为保证消费者用餐体验，商家用适当包装以保持食品在运输过程中安全卫生的状态本无可厚非，但过度包装、借打包之名过度收取打包费现象仍然存在。
有消费者反映，点一份外卖，铝箔保温袋、塑料盒、锡纸、保鲜膜、餐垫纸样样不落，有的商家设计精美有辨识度的纸袋或是附送手写便利贴、小玩具等，虽然有的消费者能够理解这是商家差异化服务的表现，但羊毛出在羊身上，增加的成本最终还是要消费者“埋单”。
此前，同样曾面临“过度包装”争议的还有茶叶、粽子、月饼、化妆品等商品。经过一系列的政策出台，如今这些商品已逐步实现“瘦身”，简约实惠的包装风格也受到消费者青睐。随着消费者环保意识不断增强，对于包括外卖在内的过度包装问题，多数消费者认为有悖绿色环保消费理念。2023年3月28日，中国消费者协会发布《商品过度包装问题研究和消费者感知调查报告》披露，80.7%的消费者对商品过度包装持“多数情况反对”的态度,消费者对于商品过度包装比较反感,认为会“助长奢华之风、不良消费风气,造成环境污染、资源浪费等危害”;消费者关注对食品、茶叶、食用农产品、电子产品、玩具等产品过度包装的治理。
针对商品因过度包装并将成本转嫁到消费者身上的问题屡见不鲜，市场监管总局和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新修订发布了强制性国家标准《限制商品过度包装要求食品和化妆品》(GB 23350-2021)，致力从源头减少资源消耗和包装废弃物产生，新标准将于2023年9月1日实施。新标准从包装空隙率、包装层数、包装成本等方面提出技术要求。规范了31类食品、16类化妆品的包装要求，同时严格限定了包装层数，如食品中的粮食及其加工品不应超过三层包装，其他食品和化妆品不应超过四层包装。而早在2020年，我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已修订并于同年9月1日起施行，该法从产品和包装物的设计、制造等环节要求生产经营者应当遵守限制商品过度包装的强制性标准;要求电子商务、快递、外卖等行业优先采用可重复使用、易回收利用的包装物，减少包装物的使用，并积极回收利用包装物。
过度包装治理存在难点
随着外卖订单数量增长，加上外卖“过度包装”“豪华包装”等情况，使得外卖包装垃圾问题不容小觑。目前，我国外卖包装从生产到回收处理整个过程均有相关法规政策进行规制。其中，环境保护法、清洁生产促进法、循环经济促进法、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对外卖包装的生产、使用、处理进行了指导性的规定，近年来政府出台的一系列限塑政策也对塑料制品的生产、使用、回收处理进行了优化。
“针对商品过度包装及其引发的环境污染问题，我国初步形成了‘环保法律—政策法规—技术标准’的规范体系，这也成为治理过度包装的重要法律依据。”中国法学会环境资源法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副院长于文轩教授说，但在具体实施中还有待出台实施细则、实施办法、配套政策等，推动法律落到实处。
于文轩认为，一方面，我国现有立法对于商品过度包装问题作出一些规定。如清洁生产促进法第二十条规定，企业对产品的包装应当合理，不得进行过度包装。循环经济促进法第十五条规定，对于列入强制回收名录的包装物，生产者和消费者都应当承担妥善处置的义务。然而，由于在这些规定中缺少对违法行为的认定要件和相应的法律后果的规定，使得对过度包装、收取额外包装费等行为威慑力不足。
另一方面，国务院和有关主管部门根据法律规定，同时结合产业和地区的实际情况，制定了相关政策。如根据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的相关规定，2022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商品过度包装治理的通知》，将生产、运输、销售、回收过程中的过度包装监督管理职责明确赋予各主管部门，要求加强对电商、快递、外卖等行业的监督管理，强化执法监督，依法查处线上销售过度包装商品的违法行为。而在实践中，由于缺少对外卖包装及其处置等问题的细化规定，导致在执法过程中难以有效发挥作用。例如，对于外卖产品是否属于法律规定的“产品”、外卖领域的“生产者”如何界定、外卖平台的法律属性及各主体的权利义务关系等问题，均需进一步作出明确规定。
解决过度包装难题须多方合力
一份清华大学环境学院相关研究团队的研究报告显示，根据3500万份外卖订单分析，2020年全国外卖垃圾中塑料垃圾重量约160万吨，而无害化处理160万吨塑料垃圾，大约需花费24.5亿元。由中国石化发布的《外卖业包装塑料环境影响及回收循环研究报告(2021)》显示：自2015年起，中国外卖行业开始出现爆发性增长，外卖订单量从2015年的17亿件增长到2020年的171.2亿件，进而导致塑料包装消耗(废弃)量从2015年的5.7万吨增长到2020年的57.4万吨，5年间增长了9倍。
有观点指出，从制度层面上推进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对于遏制当前外卖垃圾快速增长具有一定的现实价值。据了解，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要求生产者作为治理主体，对其产品承担从设计、生产到使用、废物处置和回收利用等全生命周期的环境保护责任。这需要包括包装生产厂家、餐厅、消费者、平台企业、物流系统、回收企业等环节共同发力。
于文轩说，这一制度在我国循环经济促进法、清洁生产促进法和固体废物污染防治法等立法中都有体现，也符合环境保护法的规定。环境保护法第六条明确规定，“生产经营者应当防止、减少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国务院办公厅于2016年印发了《关于印发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推行方案的通知》，这也是推进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的指导性政策。据此，在外卖包装领域，商家应当主动承担过度包装和污染浪费治理的主体责任，在外卖产品预制环节对后续派送的包装作出符合生产者责任延伸要求的安排。
于文轩认为，外卖平台作为供应链上核心环节，为生产者和消费者提供交易服务，逐渐成为连接商家和消费者的必经途径，在相当程度上扮演着市场规制者的角色。于文轩说，从这一角度讲，外卖平台应履行包装污染治理的公共职能。外卖平台一方面应当对商家进行监督，以适当的形式及时向主管部门和消费者披露商家治理过度包装的情况;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奖惩机制督促商家减少过度包装、采用环保包装或在平台主页或其他显著位置开展绿色消费宣传。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从外卖包装物分类来看，包装袋和餐具目前均有比较成熟的替代方案。但餐盒作为与餐品直接接触的必要包装，对安全性、密封性要求很高，是外卖领域减塑的难点。如某外卖平台通过推动绿色包装标准建设，孵化绿色创新包装，通过建设绿色包装供应链，同时支持外卖包装材料创新和重点品类包装制品创新孵化，向平台商户推出“纸质、降解塑料、易回收易再生”包装推荐名录，搭建绿色包装交易平台，并联合行业机构建立“餐饮外卖绿色包装应用工作组”，推进菜品包装解决方案研究。
此外，限制过度包装，离不开消费者意识的转变。我国环境保护法规定，一切单位和个人都有保护环境的义务。于文轩指出，过度包装的源头治理和包装回收机制的有效实施，离不开外卖产业链中各方主体的协同配合。为此，可根据民法典和相关立法的规定，在进一步立法和规范性文件中作出明确规定，采用绿色包装是商家的从给付义务，督促商家使用绿色包装是外卖平台的监督义务。同时，鼓励外卖平台与第三方固体废物处理企业合作，逐步形成具有内生动力的外卖包装垃圾处理模式。另外，还应为消费者提供包装垃圾回收的途径，并鼓励技术研发，在不影响正常包装的前提下，进一步降低环保包装材料的成本。
编辑：白楚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