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号
本刊记者 黄洁 张雪泓
作为北京城区面积最大的行政区，朝阳区常住人口中60岁及以上人群已超20%，老年人口数居北京各区之首。记者近日从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获悉，2017年以来，该院审理的涉老民商事案件增长42%，而同期朝阳区诉讼案件平均增长率为26%，涉老诉讼的大幅增长倒逼法院适老化法庭的加速建设。
2021年底，朝阳法院亚运村法庭成为涉老审判专业化人民法庭，开始集中审理全区涉老年人权益保障类民事案件。如今，法庭已将积极老龄观、健康老龄化贯穿审判工作各环节，不仅在环境设施上突出“适老”，更聚焦老年人权益保障组建起涉老案件专门审判团队，设立完善了真实意愿调查机制、陪同诉讼人机制等一系列涉老审判方式和工作机制，走出一条涉老案件专业化审判的新路。
适老化设计便利老年人诉讼
走进亚运村法庭，丰富的涉老元素扑面而来。等候区的大屏上，循环播放着朝阳法院制作的老年人权益保护典型案件微动漫，围绕投资理财、婚姻家庭、继承赠与等涉老案件多发类型以案说法。两侧墙面上悬挂着8块展板，展示着《八行图说》中讲述“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经典小故事，通往法庭的走廊是结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以及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中孝亲敬老法治文化内容设计的宣传教育长廊，当事人来到这里，仿佛置身一个小型的“孝文化”博物馆。
在宣传栏，记者随手翻开一份《“北京云法庭”使用指南(手绘版)》，发现其中的字号要大得多，还配有法庭干警自己绘制的简单图示，只要按图索骥便可顺利参与云法庭的庭审。法庭内，也专为行动不便的老年人设置了无障碍设施。
亚运村法庭等候区入口处，“长青志愿岗”引起记者的注意。值班志愿者黄阿姨告诉记者，她所在的这个志愿岗是亚运村法庭与北京市老年志愿者协会合作设立的，她们的任务是为来到法庭的老年人提供咨询和指引服务，“我之前做过法律相关工作，能为老年朋友做些服务，感觉特别有意义”。
“考虑到老年当事人可能会突发身体状况，我们在法庭内配置了AED设备，并与相邻的社区医院达成医疗应急响应合作机制，一旦当事人有需要，保证能够第一时间提供紧急医疗服务。”亚运村法庭庭长李清华说，法庭在适老化改造方面下了很大功夫，目的就是让老年人能有更好更安心的诉讼体验。
建章立制紧贴老年人需求
在审理一起确认赠与合同有效的案件时，亚运村法庭副庭长蒙镭的心里有点打鼓：62岁的田某作为田老的次子，申请确认父亲把房产赠与自己，是他父亲的真实想法吗?为有效保障老人的合法权益，蒙镭决定根据庭内“老年人真实意愿调查机制”要求，专门到医院看望老人，当面确认其真实心意。
在亚运村法庭，对老年人权益的格外关注已成为这里每名法官的习惯与要求。
王阿姨已年过花甲，丈夫去世后留下多处房产，3名子女因为继承问题与母亲打起官司。本就身患耳疾、沟通困难的王阿姨为了能向法官说明情况，多次拜托好友赵某代其给法院打电话。
蒙镭作为案件承办人，发现王阿姨缺乏法律知识，非常需要他人辅助诉讼，可又不愿请律师担任代理人。“其实，很多涉老案件的审理难点并不在于法律关系本身，而在于老年人自身诉讼能力不足，无法有效参与诉讼。”蒙镭说，正因为如此，亚运村法庭在涉老审判中不断完善创新工作机制，规范了陪同诉讼、家事调查、上门审判等一系列制度应用，持续加大对老年诉讼参与人的司法保障。
经过充分解释说明，王阿姨和赵某最终同意了法院的意见，由赵某担任陪同诉讼人，保证了案件的顺利推进。
记者了解到，秉承“敬老便老、简便高效、实体权益保障、实质化解矛盾”的原则，2022年8月《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老年人权益保障案件工作规定》出台，集中规范总结和创新各类涉老案件审理工作机制，并作出详细规定，同时选任审判经验丰富、综合能力突出的法官及审判辅助人员组成涉老审判团队。
贾辰是朝阳法院涉老案件专门审判团队的法官之一，仅有34岁的他却有一个“知心大姐”的称号。“老年人对问题的理解和反应速度要比年轻人慢一些，就需要花更多时间听他们讲，更耐心地为他们做解释和劝解工作。”因为这样，贾辰经常电话一接就是一个小时，庭审结束后还要留在法庭上耐心解释。
除了耐心，涉老案件专门审判团队的法官们更加突出的是专业能力。蒙镭告诉记者，在探索涉老部分类型案件集中审理后，涉赡养类纠纷平均审理时间已缩短了30天，涉老年人行为能力认定及指定监护人类案件平均审理时间缩短了16天。
引入家事调查和监护通报制度
对于那些没有近亲属的失能、失智老年人，他们的权益该如何保护?谁来履行监护职责?自涉老法庭运行以来，此类涉老监护案件越来越多地进入到法院视野。
贾辰今年收到一起申请行为能力认定并指定监护人的案件。被申请人朱某是一位85岁高龄的老人，向法院提出申请的齐某是朱某71岁的外甥女。朱某的爱人已经去世，没有子女，自身还患有陈旧性脑梗死和阿尔茨海默病等多种疾病，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经司法鉴定，朱某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根据贾辰的要求，朱某住所地居委会通过电话、走访等多种形式对朱某的情况进行了解，向法院出具了监护人同意书，还让齐某签署了监护承诺。法院则判决指定齐某作为朱某的监护人。
“居委会愿意配合出具同意意见，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贾辰告诉记者，根据我国民法典的规定，被监护人是无民事行为能力或限制行为能力人，已无近亲属的，其他愿意担任监护人的个人或者组织申请担任监护人的，须经被监护人住所地的居委会、村委会或者民政部门同意。
根据涉老监护案件的特点，贾辰研究设计了一份调查提纲，委托居委会对被监护人的基本家庭情况、生活照料管理、医疗救助协助以及财产管理支配等实际情况进行家事调查，同时指导居委会通过入户调查、邻里访问等方式作进一步了解。此外，他还指导居委会拟定了监护承诺书，让申请人签字，对监护义务作出具体、郑重的承诺。
考虑到现实情况，贾辰在涉老监护案件中引入了家事调查制度以及监护通报制度，以便村(居)委会更好地履行监督职责，在出现监护人严重侵害被监护人的情形时，及时向法院申请撤销监护人，并为被监护人设置必要的临时监护措施。
此外，他还通过监护承诺书及在裁判文书中申明监护人义务等形式，警示相关人员，最大程度保护这类老年人的人身和财产权益。如今贾辰已将这套流程在类案审理中固定下来。
加大涉老纠纷多元化解力度
对于涉老纠纷，亚运村法庭的关注点不仅局限于案件办理，更注重于此类矛盾纠纷的源头化解。
在一起养老服务合同纠纷中，86岁的刘大爷在某养老机构办理了58800元的“养老卡”，后因自身原因未实际入住。为了办理退卡，刘大爷和养老机构反复协商未果。亚运村法庭受理该案后，积极组织双方当事人进行诉前调解，10天后就帮刘大爷拿回了养老钱。
记者了解到，为真正实现案结事了，朝阳法院不断加大纠纷多元化解力度，规定除适用特别程序及客观上确不具备调解条件的案件外，涉老案件均应进行多元调解，并配备专职调解员，力求提升涉老纠纷多元调解的质效。2022年以来，朝阳法院三分之一的涉养老机构类合同纠纷通过调解方式解决，涉老继承类纠纷调解化解比例同比增长18%。
李清华说，朝阳法院一直努力通过多元解纷营造更优的护老法治环境，一方面引入养老行业协会作为行业调解组织，专门调解涉养老机构的服务合同、侵权类纠纷，在快速定分止争的同时，帮助提高行业自治能力;另一方面持续与辖区司法所开展矛盾纠纷联调工作，构建涉老矛盾纠纷三级预防调处化解体系。同时，亚运村法庭畅通多条反馈渠道，与辖区党委、政府开展常态化诉源治理对接，与民政部门、助老服务行政管理部门加强沟通协调等。亚运村法庭努力通过以典型案例的示范性裁判彰显司法理念，实现价值引领。
朝阳法院院长龚浩鸣表示，朝阳法院将始终坚持“为大局服务、为人民司法”，继续把健康积极的老龄观融入审判执行工作全过程，以更高质量、更加便捷的举措保障老年人合法权益，为贯彻落实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作出应有的司法贡献。
编辑：白楚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