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商“包邮”不能剥夺消费者选择权

　　本刊记者 邓玉杰 整理

　　国家邮政局、人社部、商务部等七部门近日发文再提“推动落实商品定价与快递服务定价相分离”，“快递选择权”引发关注。但从目前来看，这对多数网购消费者来说还是一种“奢望”。不难发现，在部分电商平台上，许多商家给予的快递品牌选择较为有限，或者干脆就称“不能指定快递品牌”。

　　消费者被剥夺快递选择权

　　一直以来，网购包邮制，都给购物者以一种“占到便宜”的错觉。在很多人看来，“包邮”等同于“免费快递”，事实却并非如此。羊毛出在羊身上，所谓“包邮”，邮费当然包括在了商品的报价之内。这一做法的高明之处在于，让消费者以为“赚到了”，故而自愿让渡了一部分自主决定权——既然快递是“白送”的，那么也就不挑三拣四了，卖家发什么快递就认什么快递。久而久之，消费者就相当于放弃了选择快递的权利了。

　　如此这般，对于消费者自主选择快递的权利也便越来越难行使了。有分析人士表示，其根源在于背后的“包邮制度”，包邮导致了网购供应链成为电商平台、网店商家和快递公司三者之间的“平衡游戏”。资本的联结、成本的谈判、利益的妥协，快递选择权背后是多方力量的博弈。特别是，商家降低成本的需要与消费者对优质服务的需求，逐渐成为越来越难以调和的两端。

　　一位平台从业人士坦言，每家快递品牌在全国各个区域的服务优势、价格都不一样，哪家快递的性价比较高，由商家进行判断，平台无法干预。而就技术层面，也很难实现所有快递品牌的价格透明化。

　　从商家角度来看，选用的快递品牌越少，打包发货的效率就越高，同时在规模效应下快递单价也越低，这无疑是控制或降低成本的“优选项”。站在消费者的角度，选购商品的一个重要标准是物美价廉，在电商快递包邮模式下，多数消费者已经习惯于“一口价”的“到货价”。

　　常年研究我国商品流通环节的专家、广西师范大学经管学院罗婧教授分析认为，中国消费者已经习惯于“一口价”的“到货价”，而不是将“商品价”与“快递价”进行分开选择，合并计费。这也是造成电商卖家得以长时间选择“最低价格”的根本动因。“电商卖家也是简单聚焦‘价格优势’，对于支付更高价格、换取更好服务的动力不强。”罗婧说。

　　一般来说电商卖家都有固定合作的快递公司，因其业务量大所以能拿到较便宜的“大客户价”，这是市场规律使然。但这同样不是剥夺消费者自主选择快递公司的理由。

　　七部门文件再提消费者快递服务选择权

　　7月8日，国家邮政局、人社部、商务部等七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做好快递员群体合法权益保障工作的意见》，其中提出，电商与快递的有机互动，要引导电商平台和快递企业加强系统对接，满足用户差异化需求，同时配合有关部门推动落实商品定价与快递服务定价相分离的要求，使消费者可以根据企业服务能力、商业信誉和快递价格等选择快递服务。

　　这一最新的文件，最核心的要点包括两方面，其一是“推动落实商品定价与快递服务定价相分离”，其二是“使消费者可以自己选择快递服务”。换而言之，就是打破“包邮制”的统一报价体系，继而保障消费者的选择权。

　　本刊记者通过搜索发现，在淘宝、拼多多等电商平台，规模稍大的商家的快递品牌选择很有限，或者干脆就称“不能指定快递品牌”。

　　“我们与快递企业签有合作，目前只发圆通和邮政两家。”一位出售儿童袜子的商家解释称，合作的因素除了价格优惠外，也会考虑快递公司的覆盖率。

　　“作为我们快递企业来讲，给消费者选择权，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因为相同的服务下，我们的性价比是有优势的。”某快递公司相关负责人表示：“现在陷入价格战可以说是身不由己。这件事上我们能做的确实有限，说实话无力左右，能决定的主要还是在电商端，也就是我们的上游。”

　　一位不愿具名的行业研究机构负责人表示，目前，我国电商快件占到快递业务量80%以上，但在选择快递公司上，权力却归属于电商：“因为商品包邮的消费习惯已经形成，快递费是由电商卖家支付的，所以电商卖家才是快递公司的‘甲方’，谁价低就用谁。对快递公司来说，他们也愿意以价换量，尤其是一些低价商品，量大的话就有得赚。”

　　恰恰是因为需求差异化不足，快递公司只能采取低价争夺市场份额的竞争策略，这反过来使快递行业陷入了价格战的泥沼。2018年以来小商品集中发货的义乌、温州等核心地区的单票价格越降越低，甚至一度大大低于成本价。

　　专家表示，商品定价与快递服务定价相分离，无论对于快递行业还是对于电商平台、电商卖家来说都是一种业务关系的重构，各方利益错综复杂，改革在实操层面难度不小。

　　消费者应该有选择快递的权利

　　“真正落实消费者的选择权至关重要，这不应该是企业可干可不干的事，保障消费者选择权是基本的责任。”一位政策层人士说：“但有个思想统一的过程，而这又取决于对快递服务市场行为认识，比如收件用户是不是快递服务的消费者?”他表示，政策推动必然会触动电商商家的利益，也会改变现有的消费和快递服务格局，所以这个具体怎样落地，会到什么程度，还需要多个部门共同确定。

　　对于未来趋势，有专家表示，在消费升级背景下，物流体验已成为电商的核心竞争力之一。尤其是随着高价值商品网购比例的提升，电商卖家的竞争转向品质和体验竞争，对快递服务的分层需求会越来越迫切。

　　罗婧认为，适应这一趋势，快递企业总部应根据不同产品的服务标准建立多元定价方式，推动服务产品化和品牌化。电商与快递数据需要高度联动，主流快递要对产品结构、价格体系进行调整，便于消费者选择，比如末端就可以推出不同的价格，来对应上门等不同服务。

　　同时，电商平台可以在总体仍实行包邮制的基础上，开放增值服务选项，增强价格的信号、传导和资源配置作用。例如，消费者可在支付相应溢价的情况下，选择特定送达时间段、有更高的时限要求、选择绿色环保包装材料等。同时平台应加强对服务承诺的管控和背书，通过价格信号，逐步实现服务分层。

　　最终，商品定价与快递服务定价相分离之后，就可以慢慢推动消费者形成支付快递费用的习惯，商品的消费者也同时成为快递服务的消费者，享受更高质量、多样化的快递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