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外挂黑产销售规模每年超20亿元

□ 法制网见习记者 王婧

“对手肯定开挂了”“玩游戏遇上开挂太糟心了”“挂太多，弃玩了”……随着游戏日渐成为人们娱乐的一部分，游戏外挂产业也随之出现。因有着源源不断的市场需求，游戏外挂黑色产业链屡禁不止。大部分玩家、游戏厂商对此深恶痛绝。

在近日于广州举行的网络游戏衍生行业及相关实务热点法律问题研讨会上，游戏外挂相关法律问题再度引发热议。如何在法律层面保护游戏产业，推动其持续健康发展，成为研讨会的重要话题。

游戏外挂趋于隐蔽

伴随游戏行业的火爆，游戏外挂的规模越来越大。据腾讯守护者计划安全团队统计估算，目前我国游戏外挂黑产实际销售规模已超过每年20亿元人民币，对游戏行业的健康发展造成巨大的危害。

“目前游戏外挂一般分为两大类，软件外挂和硬件外挂，硬件外挂主要是物理型的外设，比如鼠标、键盘等”，北京市立方（广州）律师事务所律师吴让军在会上举例说明，“《和平精英》键鼠转换器就是一款硬件外挂，用户把它跟手机连接起来后，可以通过键盘和鼠标操作手游，实现游戏没有的连发、压枪等功能。正常游戏是每秒8发的速度，键鼠转换器可以实现每秒10.8发。”

随着对游戏外挂的打击手段越来越严厉，游戏中高调恶性的外挂功能持续减少，透视、模拟按键等更多低调稳定的非显性外挂功能逐渐呈现，黑产调头另寻他路，衍生出了“带老板”“观战透视”“护航”等新型隐晦作弊方式。

此外，一些国内外技术达人制作出专用的驱动调试工具和逆向分析工具，使外挂作者告别了需要凭“一己之力”编写外挂程序的繁琐过程，只需通过这些技术化工具，即可轻松进行外挂程序编写，大大降低了游戏外挂开发的准入门槛。

腾讯公司高级法律顾问彭思敏介绍说，对于游戏外挂的制作，业内将其通俗概述为“大佬写核心、二级写功能、三级改界面、四级重打包”。由于整个游戏外挂产业链不需要程序基础和技术能力，一个没有读过高中甚至没有读过中学的普通青年，接受两个星期的教育之后，就能使用核心功能完整打包出一个外挂。

此外，由于在分发渠道和支付渠道上存在着较强的隐蔽性和传播力，外挂的制作、发行、支付等环节都可在不接触上下游的情况下独立运行。

多种路径重拳打击

吴让军认为，游戏外挂的危害，“核心是破坏游戏的平衡、破坏公平竞技的环境”。

早在2003年，新闻出版总署和信息产业部等联合发布通知，开展对私服、外挂的专项治理。通知指出，外挂等违法行为的出现，严重侵害了著作权人、出版机构以及游戏消费者的合法权益，扰乱了互联网游戏出版经营的正常秩序，给国家、企业和消费者造成了巨大经济损失。

今年6月，国家版权局、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四部门联合启动打击网络侵权盗版“剑网2020”专项行动。专项行动聚焦网络版权保护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严厉打击网络游戏私服、外挂等侵权盗版行为。

吴让军说，目前大都通过刑事手段打击游戏外挂，涉及的罪名包括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非法经营罪、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侵犯著作权罪等。

2019年底，张家港警方在“净网2019”专项行动中打掉全网最大外挂平台“叉叉助手”，抓获公司相关人员、脚本作者等70余人，查获电子数据4TB，各类脚本60余万个，追缴非法所得上千万元，这也是全国首例“聚合脚本外挂平台”案件。

“由于刑事打击的力量有限，以及外挂产业发展业态不断革新，仅仅依靠刑事手段来打击外挂产业链，目前仍有一定难度。”中国政法大学陶乾教授认为，游戏外挂寄生于涉案游戏内进行的经营行为，不仅对游戏运营造成影响，而且破坏了玩家之间的公平竞争秩序，受害者可以通过著作权法、反不正当竞争法的规制，利用法律手段进行民事维权。

以不正当竞争视角打击游戏外挂的实际案例也不断出现。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审结两起主播售卖AR游戏外挂硬件设备及软件案。法院认定，被告主播陈某、李某使用、宣传、销售《一起来捉妖》游戏外挂硬件设备及软件的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法院判定，被告的被诉行为既不正当利用了涉案游戏经营者的经营利益，也破坏了涉案游戏经营者的正当经营活动和普通玩家的合法权益，是以损害他人利益的方式为自身获取利益，有违诚实信用原则和网络游戏行业公认的商业道德，依法构成不正当竞争。

在“《和平精英》违规外设禁令案”中，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认为，涉案外挂设备导致大量遵守游戏协议规则的用户游戏体验度大大受损，公平竞技的游戏生态环境遭到破坏，存在干扰游戏正常运营的可能性。法院出具禁令裁定，支持禁售妨碍游戏公平竞技体验的“某王座键鼠转换器”手游按键设备。

上海协力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傅钢律师说，司法审判在规制网游产业时应摆脱对外挂救济模式的路径依赖，回归到“作弊”行为的本质去审视其合法性，以更有效地打击外挂。

创新技术助力打击

傅钢预测，随着5G和云游戏的兴起，通过修改、伪造或截取游戏数据来实现作弊的传统软件外挂将逐渐减少，而针对输入设备和云游戏客户端打造的物理外挂很可能成为主流的作弊方式。

据了解，为打击外挂产业链集体侵权行为，腾讯采用“刑事、民事、行政”三位一体的维权路径，通过监测、投诉、维权三步骤打击外挂产业，助力游戏行业更好发展。

彭思敏介绍说，在监测上，腾讯经过半年时间的摸索，在两个月前建立了对全网外网站上的实时监测，基本上完成对市场上80％以上外挂网站的实时监测。在对这些网站进行分门别类后，腾讯以批量投诉的形式向外挂网站发出投诉，再根据结果进入维权程序。

同时，创新技术的发展也为打击游戏外挂助力。据了解，腾讯安全已覆盖30万外挂对抗样本的样本库，通过安全加固、基础反外挂、专家级反外挂等手游与端游产品，一方面完善游戏底层安全能力，另一方面直指游戏的通用外挂痛点，提高游戏被篡改的技术门槛，帮助游戏厂商精准、快速识别对抗外挂并提供多种应对策略。

与会专家一致认为，对游戏外挂的打击，是一个长期的技术过程。云游戏等新型行业的兴起，或许会使游戏外挂产生新形态，与此同时，技术的升级也会给网络游戏产业生态治理带来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