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飞过红嘴蓝鹊

□ 金艺

一只红嘴蓝鹊拖着飘逸的尾羽从书房窗前倏忽滑过，我赶紧撂下笔跑出门。红嘴蓝鹊喜欢群栖，有一只，应该就会有两只三只甚至更多只。如我所愿，5只红嘴蓝鹊“喳喳”叫着先后落在门外的香樟树上。

第一次见红嘴蓝鹊是多年前在贵州梵净山。雨后的夏日天空碧蓝，两只红嘴红爪的鸟停在一根黢黑的树干上，背部和尾巴淡蓝色，胸腹部白色，尾羽细长。它们鸣叫着似乎商量了一阵后，同时陡然飞起，翅膀如晶莹剔透的大扇贝一开一合，尾翼形如白色大裙摆，裙摆的两侧黑白相间，两根蓝色尾羽缎带般飘动，滑翔的姿势轻盈灵动又雍容华贵，我一时惊为天鸟。

同行人说这是红嘴蓝鹊，号称“鸟中西施”，在中国神话传说中是给西王母取食传信的“青鸟”的化身。我立刻想到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诗句：“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诗中被描绘为爱情使者的青鸟原来就是红嘴蓝鹊。

此后，我对红嘴蓝鹊念念不忘，但是在城里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这么非凡的鸟，只有在生态特别好又人迹罕至的山林里才能一睹芳容吧。

两三年前的一天，我晚饭后在小区散步，路边一棵高大银杏树上传来“喳喳”“喳喳”的鸟鸣，我抬头张望，一个似曾相识的修长鸟影在枝叶间闪动，暮色渐浓，我极力伸长脖子也看不太清楚，旋即它振翅一飞，衣袂飘飘的模样像极了我心心念念的红嘴蓝鹊，这让我激动了好半天。

这是一只贪玩晚归的红嘴蓝鹊吗？某个遥远森林的精灵飞到南昌城里来了吗？

几天后，3只红嘴蓝鹊在小区车行道上悠然踱步。看来红嘴蓝鹊真在小区落户，成了我的邻居。这之后，我时不时看见它们在房前屋后的樟树、栾树、枇杷树、海棠树间翩然滑过。

一个雪后的早晨，我用手机清晰地记录了红嘴蓝鹊吃海棠果的过程。它先是站立在积雪的枝丫上，张开一边翅膀，扭头用嘴梳理翅膀内衬洁白的羽毛，然后跳跃着去啄树上残留的海棠果，啄了一颗叼在嘴里，不够，又去啄另外一颗，我真担心它会和掰玉米的小熊一样掰了这个丢了那个。事实证明我多虑了，它啄了片刻啄不下来，就用嘴把果蒂果断从上往下折断，又叼起了一颗。衔着两颗果实，和同伴们在扬起的雪花中向远处飞去。

不仅是在我居住的小区，单位附近的小山坡，赣江边，都有红嘴蓝鹊的身影。某天清早，我驾车上班在岭北路口等红灯，两只红嘴蓝鹊从车窗前飞过，穿过交通指示灯，落在开满红花的夹竹桃树上，我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又有两只沿着同样的路径飞过。

前不久到陕西出差，看到红嘴蓝鹊出现在剪纸艺人剪的窗花里，老人家说她喜欢剪红嘴蓝鹊，特别是在柿子树上边飞边吃柿子的图案，寓意“鹊上枝头，事事如意”，很受欢迎。她娴熟的剪纸手法和红嘴蓝鹊飞翔的姿势一样丝滑，我请老人家现场剪了几张，欢欢喜喜带回来贴在窗户上。

这么美丽的鸟至少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吧？可是最新资料显示，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将红嘴蓝鹊评估为无危物种，因为它们适应性强，可以在多种森林、村庄和公园生存，食物也不讲究，能吃农林害虫，也吃各种树木的果实和种子，分布范围广，种群趋势相对稳定。

我有点失落，似乎它没有那么珍贵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所有的鸟儿都不需要被列为国家一级、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所有的鸟儿都是无危，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作者单位：江西省公安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