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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化、多元化是要通过分层避免青少年模式内容池低幼化，未成年人在发展中需要见到生活中不同的东西，就像我们饮食要吃五谷杂粮一样，要把有意思和有意义结合起来，作出更积极向上的主流内容”
《法治周末》记者 王京仔
“30.28%的受访家长给孩子长期开启直播、短视频平台青少年模式；54.29%的受访未成年人希望青少年模式给予家长更个性化的管理权限，如单次访问某内容的临时授权；55%的受访未成年人曾成功破解青少年模式；半数受访未成年人认为青少年模式能促进自身自律……”
5月11日，由文化和旅游部市场管理司指导，中国演出行业协会主办的2023中国网络表演（直播与短视频）行业年会在京举行，会上发布的《直播与短视频行业未成年人网络保护白皮书（2023）》（以下简称《白皮书》）《直播与短视频平台“内容育苗”观察报告（2023）》（以下简称《观察报告》）等报告，展现了当前直播与短视频行业未成年人保护工作的最新风貌。
如今，直播与短视频平台已成为未成年人获取信息的重要途径。自2019年我国短视频平台青少年防沉迷系统试点上线以来，主流直播、短视频平台的未成年人“防火墙”明显立了起来，在青少年模式使用率、用户量等成增长之势的同时，其识别不精准、内容不丰富、效果不佳等问题也不断被关注。
直播、短视频平台的青少年模式还有哪些薄弱环节？未成年人的友好网络空间需要哪些角色参与共建？又需要如何促进直播与短视频行业的未成年人内容生态建设？
短视频平台青少年模式由简及精
回看近年来的相关政策，直播与短视频行业治理的重心显然围绕着网络主播和未成年人两大群体，网络“未保”政策体系不断健全。
《白皮书》显示，2020年以来，至少有20多部法律法规及政策性文件提及了“未成年人网络保护”相关内容，文旅部、教育部、国家网信办、国家广电总局等十余个部门机构为网络未成年人保驾护航。
2020年修订的未成年人保护法新增“网络保护”专章，在首次提出网络素养教育的同时，也对网络沉迷现象进行防治。明确规定国家、社会、学校和家庭应当加强未成年人网络素养宣传教育，培养和提高未成年人的网络素养，增强未成年人科学、文明、安全、合理使用网络的意识和能力；在明确“网络产品和服务提供者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诱导其沉迷的产品和服务”的基本前提下，网络游戏、网络直播、网络音视频、网络社交等网络服务提供者应当针对未成年人使用其服务设置相应的时间管理、权限管理、消费管理等功能。
2021年发布的《国务院未成年人保护工作领导小组关于加强未成年人保护工作的意见》提出，加强防止未成年人网络沉迷工作，规范网络游戏、网络直播和网络短视频等服务，有效遏制未成年人网络沉迷、过度消费等行为。2022年3月，国家网信办对《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征求意见稿）》再次公开征求意见，要求加强未成年人网络素养培育的同时，要加强未成年人网络沉迷防治。
与此同时，作为未成年人上网“防火墙”的青少年模式，也在直播、短视频平台迅速建立并不断升级。
2019年3月，国家网信办指导组织抖音、快手、火山小视频等短视频平台试点上线青少年防沉迷系统，用户每日首次启动应用时，系统将进行弹窗提示，引导家长及青少年选择“青少年模式”，这是网络短视频领域首次尝试开展青少年防沉迷工作。到同年10月，国内就已有53家平台上线“青少年模式”，网络防沉迷工作基本覆盖国内主要网络直播和视频平台。
2021年2月，国家网信办等七部门联合公布《关于加强网络直播规范管理工作的指导意见》强调，要加强未成年人保护。明确应当向未成年人用户提供“青少年模式”，防范未成年人沉迷网络直播，屏蔽不利于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网络直播内容，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充值打赏服务等。
2022年5月，中央文明办等四部门发布《关于规范网络直播打赏加强未成年人保护的意见》，提出优化升级“青少年模式”，如网站平台应在现有“青少年模式”基础上，进一步优化产品模式和内容呈现方式，持续增加适合未成年人的直播内容供给等。
今年3月，国家网信办副主任牛一兵在出席新闻发布会时透露，今年将全面升级青少年模式，在丰富分龄内容的同时，对时间和功能进行科学限定，把使用难度降到最低门槛，让青少年模式真正成为未成年人健康上网的“保护盾”。同时，国家网信办将会同相关部门对青少年沉迷短视频问题进行专项治理。
“目前，国内主流直播与短视频平台的青少年模式逐渐‘活’起来，使用率、用户量、月活跃用户数等均呈现增长趋势，头部平台对专属内容池的建设扩容效果更为明显。”《白皮书》指出，4年来，在相关指导要求下，青少年模式经历了数次升级，在国内主流网络视频及直播平台实现了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简到精的进阶，成为引导未成年人健康上网的“保护盾”。
家长态度是防沉迷重要一环
尽管直播、短视频平台的青少年模式从简到精不断进阶，且内容池不断扩容，但无论是未成年人还是家长都对其内容呈现有更高的需求。
《观察报告》指出，未成年人对平台内容供给有着更加明确、更加具体的需求和期待，他们对内容的需求比以前更加多样化，比如，在自然生物类、手工实验类、科学类、历史类等这些内容的需求大概在50%以上；受访家长则希望平台能进一步加强对未成年人内容推送的管控，通过调整热搜算法，引导未成年人正确看待流量。
“真正的防沉迷，不是对优质内容的防沉迷，而是对那些不符合孩子需求内容的防沉迷，也就是如何让孩子真正在直播和短视过程中学到更加有效、有用的知识。”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研究员、教授田丰看来，目前，直播与短视频平台防沉迷的主要问题在于，生产的内容产品与孩子需求不匹配，或是不完全符合孩子看，或是超越了孩子的年龄理解范畴。
田丰通过最新的调查数据发现，过去一年，青少年模式的使用率从32.1%上升到32.8%，上升幅度仅0.7%的原因在于青少年有时候并没有使用自己的账号刷短视频、直播。与此同时，其调查还发现，有45%的孩子每周会跟自己的父母一起看一次短视频或看一次直播，这意味着防沉迷过程中家长的态度是最重要的一环。
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党委书记、未成年人网络素养研究中心主任方增泉认为，未成年人的短视频、网络直播成瘾问题受到个人行为模式、信息需求、家庭、学校以及社会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而互联网平台技术进步只是解决了其中一方面的问题。从青少年个体角度出发，一是要解决青少年直播与短视频上瘾背后的心理需求，二是通过将手机、iPad等上网工具进行物理隔离从而构建远离诱惑的环境，三是改变青少年行为模式，让其在使用直播与短视频平台时有明确的目标或定位。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少年儿童研究所所长孙宏艳也认为，预防未成年人短视频沉迷最重要的是内容问题，“家长往往处在矛盾的状态，不希望孩子沉迷短视频，又希望其多学习，通过短视频这一学习工具获取更多的知识”。既把内容用好又不过度，在她看来，需要家庭、学校、社会、政府各方共建。其中，最需要增加参与度的是家庭，在研究中发现孩子使用各种互联网产品的行为是否健康都跟家庭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父母对孩子疏于管教、相互间交流很少，或是对孩子经常批评、让他没有自信等，孩子都容易出现不健康的使用行为；其次，平台作为企业具有技术优势，可以运用技术手段帮助未成年人提供更正能量的内容；然后是学校和政府。
“据相关统计数据显示，2022年，使用短视频的未成年人已近七成。直播与短视频平台已成为当前未成年人获取新闻事件、重大消息的主要渠道之一，其内容质量会对未成年人的思想观念产生影响。”在上述行业年会的分论坛上，文化和旅游部市场管理司网络市场监管处处长李刚指出，部分网络文化平台仍存在质量不高，导向不正确的问题，对未成年人的价值观产生错误影响，妨害未成年人健康成长。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是一项长期性、系统性的工程，也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才能推动网络内容生态建设、未成年人网络保护工作高质量发展。
多元化个性化建设青少年模式内容池
“从技术的角度，我比较反对算法不断的推同质化的内容，这些重复内容会让孩子觉得空虚。青少年模式未来发展的方向，应不仅有信息的优度，还要有信息的密度和信息的效度。”田丰认为，直播、短视频等平台只给未成年人提供优质内容是不够的，未成年人成长需要接触一个庞大的世界，这一阶段需要非常有密度的信息获取。
根据《白皮书》显示，有61.1%的受访未成年人希望直播、短视频平台的青少年模式增加“按年龄分级，提供适合自己看的内容”功能；47.25%的受访未成年人希望青少年模式“专门未成年人定制匹配内容”。
《法治周末》记者查阅了十多家短视频及直播平台的青少年模式发现，尽管青少年开启方式、限制时长、禁止观看直播等各平台基本相同，但除抖音、快手、微信等头部平台内容池及定制内容较丰富外，大部分平台青少年模式内容要么单一，要么内容的观看受众年龄范围较窄。
具体而言，抖音、快手开启青少年模式后，都可以从1岁到18岁以上选择年龄获得专属推荐内容，且推荐内容包括小实验、手工、绘画、历史、音乐、运动等多种类型。而在哔哩哔哩，尽管青少年模式下的推荐内容并不单一，包含动物、舞蹈、手工、体育、科普等多种内容，但其平台主打的动画一栏内容中，青少年模式只包含15部作品；同为“二次元”平台的AcFun平台，青少年模式下则仅有追番内容，一共只有35部作品且基本为幼儿动画。在花椒直播等平台，青少年模式开启后，只有官方发布的视频可以观看，而花椒直播可以看的视频仅有41个。
针对青少年模式的内容池建设，方增泉认为，应该加大对青少年网络科学普及教育方面的投入，希望大学与科普教育机构和互联网平台能够加强合作，共同推动提高青少年科学素养、科学精神和网络素养。
同时，互联网平台应有所侧重，而不是千篇一律加强内容池无限扩大，应该根据自己的特色加强有质量的内容池建设。此外，希望未成年人成为数字社会的创作者，而不仅仅是消费者，他们通过动手参与创作、参与程序的开发，可以创造很多创新的成果和科技创新的产品。
“科学化、多元化是要通过分层避免青少年模式内容池低幼化，未成年人在发展中需要见到生活中不同的东西，就像我们饮食要吃五谷杂粮一样，要把有意思和有意义结合起来，作出更积极向上的主流内容。”孙宏艳则对未来短视频的内容高质量发展提出了多元化、科学化、个性化和主流化的标准。
编辑：冀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