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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蚕

2021-10-29 10:17:03 来源:法治日报——法制网 作者: -标准+

□ 牟伦祥

在我的家乡,养蚕是主要收入来源。那时我们生产队田埂边、山坡上、沟渠旁到处都栽种桑树,一到春天,满树吐翠,嫩叶疯长。进入4月,开始饲养春蚕了。此时天气温和,叶质最佳,刚刚过去的寒冬杀灭了部分病原菌,环境清洁,不易生病,在春、夏、秋三季养蚕中,只有春蚕容易优质高产。

生产队养蚕选在房屋宽敞的农户家,一般由经验丰富、责任心强的妇女饲养。蚕的一生大约经历四次蜕皮,称作“头眠、二眠、三眠、四眠”。前两眠蚕子食量少,不需要太多人手,“三眠蚕起食叶多”,蚕子“三眠”后,食量猛增,生产队长陆续安排其他妇女来协助。最为热闹壮观的要数蚕子“四眠”之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允许我们小孩子去养蚕房玩耍。

进养蚕房有许多忌讳,不能乱讲话,在淳朴的乡亲们看来,蚕是天虫,是上天给人间带来财运的吉祥物,要尊重。所以,大人一再叮嘱我少开口。

房间很宽敞,一排排木头做的蚕架靠墙立着,一个蚕架要搁置十五六簸箕蚕,此时蚕已两寸长,专心致志啃噬桑叶,发出沙沙沙细雨一样的声音,悦耳动听。“养蚕多苦心,茧熟他人丝。”房中妇女有的喂食桑叶,有的清扫蚕沙,有的消毒杀菌……尽管她们忙得不亦乐乎,但有说有笑,插科打诨,嬉笑声不绝于耳。面对胖乎乎肉嘟嘟软绵绵全身无骨的蚕子,许多人爱不释手,也有个别姑娘怕得要命,一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偏偏这时有小伙子喜欢恶作剧,趁姑娘不注意,手指拈起三四条蚕子放在对方手臂上或颈子上,吓得姑娘花容失色,小伙子挨一顿臭骂后,笑嘻嘻跑开了。

蚕子“四眠”后,田里的稻秧栽插结束,地里的小麦收割完毕,队里的主要精力集中放在蚕子身上。这时,男人的职责主要是采集桑叶,若是遇上梅雨天,桑叶上面的雨水必须用帕子擦干,否则蚕吃后会生病。此时最怕桑叶不够,食不饱,不结茧。受队长指派,男人们背着背篼成群结队到其他生产队购买,能买着大家欢天喜地,买不着则愁眉苦脸。我曾在蚕房看见,一条条硕壮的蚕子因缺食而病恹恹趴在簸箕边,妇女们心疼得直掉眼泪。有人出主意,在桑叶上面撒一层米面,以为米是人类的好口粮对蚕类同样适用,殊不知蚕根本不屑一顾,宁可饿着也不吃。也有人爬上杏树摘下杏叶喂蚕,企图狸猫换太子,杏叶与桑叶,蚕一尝便知,最后犟直头绝食,作无声的抗争。缺食桑叶的蚕即使勉强成熟上架,结出的蚕茧个小、丝薄、色泽差、黄斑多,属下等茧,卖不了好价钱,白白辛苦一季。

农村土地承包后,老家家家户户都养蚕。母亲有经验,养蚕数量不贪多,又善于经管,结出的蚕茧通常在村里卖出数一数二的好价钱,成为乡邻羡慕的对象。但个中艰辛,有谁知道!“子规啼彻四更时,起视蚕稠怕叶稀”,我常常半夜醒来,看见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围着蚕架忙个不停。那几年,家里开支包括我的书学费全靠养蚕收入。

上世纪90年代后期,受国际国内市场的影响,丝绸行业不景气,价格下滑,茧贱伤农,养蚕户越来越少,桑树不断被砍作柴烧,蚕农伤心无助的样子,我记忆犹新。现在,家乡已经看不到一棵桑树了,美丽村姑采摘桑叶的情景,也被时光无情屏蔽在岁月深处。

多少流失的光阴,无法抹杀童年最初的记忆。时隔多年,我回想起家乡那些养蚕的日子,丝丝缕缕仍缠绕于心,一吐为快。

(作者单位:重庆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

编辑:梁成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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