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妍

最近，“打工人”一词跻身网络热词的行列，成为网友调侃的首选之语。付出劳动，获得报酬，本就理所应当，这代表着单位与劳动者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是双方共赢。员工要求加薪司空见惯，“自愿降薪”倒真没听说过，着实匪夷所思。近日，一条“老板允许员工自愿降薪”的新闻引起热议。截图显示，公司效益良好，利润增长，决定允许员工自愿申请降薪。据了解，该操作为公司内部的“服从性”测试，测试员工忠诚度，由来已久。

某种程度上，“自愿降薪”这一说法是在钻法律的空子。劳动法和劳动合同法赋予公司设置绩效考核及薪酬的自主权，以其经营效益为参考。如果公司亏空，鼓励员工自愿降薪也算情有可原。问题是，该事件中公司“效益良好、利润增长”，却要求员工工资不升反降，十分可疑。公司害怕引发争议，于是，索性鼓励员工“自愿”降薪，降的还是不属于固定工资的奖金部分。这招“移花接木”可谓“高明”，把公司责任摘得干干净净，名正言顺地实现了公司利益最大化。降薪的选择权看似在劳动者手里，整个过程也不违法，但这种做法或多或少带有胁迫意味，实难服众。

企业看重员工忠诚度无可厚非，然而，将是否自愿降薪作为判定员工是否忠诚的标准，值得商榷。忠诚度来源于何处？优秀的企业一般拥有更多高忠诚度的员工，忠诚度可看成是企业内部的向心力和凝聚力的扩展，而这和企业实力、管理制度、领导个人魅力等因素密切相关。忠诚，本该是员工在心目中衡量企业形象和自我收获过程中自发形成的态度，却被企业作为对员工的“要求”，本末倒置了。正如当事员工所言，“自愿降薪”更像是“钓鱼”，是老板希望用完全信任他的人。企业向员工要求“忠诚”，甚至将这作为企业文化的一部分，本身就很可笑。毕竟，作为一种观念，忠诚无法被量化，用某项测试结果来判定也并不妥；况且事件中的企业要的也不是什么“忠诚”，只是完全的服从。

这种做法，或许能减轻公司经济压力，或许能作为企业文化的宣传案例，却是以员工的经济和精神利益为代价换来的。在公司的“自愿”倡议下，员工会自我怀疑、相互比较，很容易就踩进公司的“忠诚度”陷阱，将“不利己”与“展露忠诚表忠心”对标起来，无条件服从于公司利益，自我意识慢慢地就被剥夺了。员工劳动了，但无法得到与之对等的经济报酬，无异于将自己的劳动成果“白给”，如此“打工”，倒真成了企业的“工具人”了。

职场上的“自愿”现象在近年来愈加常见：自愿离职，自愿加班，再到现在的自愿减薪；“狼性文化”“996工作制”等也成了备受推崇的企业文化。站在员工角度，这些“不利己”的事真会有人自愿吗？所谓“自愿”是真的自发还是在企业施压下的被迫“自愿”？其中有多少是出于对企业纯粹的忠诚与归属感？

“自愿降薪”一词，字面上就十分荒谬，无论是员工的真心或是假意，劳动者的利益都是被侵犯的。企业与其通过这种“骚操作”测试员工，还不如多花时间审视和反思，如何让员工真情实感地忠于企业。员工也应当提高自身的维权意识，理智判断，保留证据，对所有“自愿”倡议怀有警惕心，当一个理智的“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