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华松

对城市的规范定义林林总总，对城市的特征概括也是五花八门，但有一点是业界公认的——多样性与多元化。多样人口的聚集是形成城市多样性的基础，城市多样性的本质是满足各种人群不同需求。不论城市如何变迁，城市发展的多样性原则都应该得到遵循与贯彻，好的城市应该为各种生产与生活方式的人提供发展空间与发展机遇。

当前，中国很多城市正在掀起一股城市更新的热潮，即城市对那些不适应现代化城市生活的地区进行必要的和有计划的改建活动，其背景与逻辑大致包括：一些地方发展滞后，或公共服务设施供给不足，或存在诸多安全隐患，难以满足居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亟待更新；城市发展模式正在从增量用地开发转向存量用地盘活，当城市外围地区的土地被开发殆尽，自然转向中心城区或老城区，通过对旧城的更新与盘活，争取发展空间，赢得发展机遇。毫无疑问，城市更新对于改善人居环境、提升城市形象、为城市发展谋求新空间、增加城市发展新动能意义重大。

但值得警惕的是，一些城市在推进城市更新过程中简单粗暴，有的奉行大拆大建，破坏城市历史文脉，割裂居民集体记忆，侵犯居民应得利益，回避居民合理诉求，对部分居民情感需求照顾不周。更普遍的情况是，城市更新更多局限于对物质环境的修缮和基础设施的补给，而对实质性产业导入、邻里关系的修复、社区营造、社区复兴等人际互动层面的社会与文化振兴仍处于摸索期。

通过城市更新，老城区一些地块的人居环境品质得到了明显改观，区域经济与品牌价值得到了大幅提升，但同时导致了租金与房价迅速提升，生活成本骤然飙升，处于低收入人群维持原本低成本生产与生活方式的难度升高，不少人只能选择离开，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社会与空间极化。比如，西方后工业城市在“再城市化”进程中发生的绅士化现象。

作为全球城市的典范代表，纽约大都会区区域规划的基本宗旨之一是维系多样性，旨在让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生存与发展空间，面对大量的“中低端人群”，政府的做法是尽量提供各种住房供给机会与多样的发展机遇。这也给我国的城市更新工作提供思考与借鉴：城市更新如何做到尽量保障中低收入群体的诉求与需求？能否尝试组合型的商贸业态，或提供混合型的居住结构，给非正规行业提供合理合适的生存空间与发展余地，等等。

总之，中国正处于深度转型期，这决定了我们需要妥善处理好快速现代化与尚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一基本国情之间的关系。新时期的城市更新工作是必然且必要的，城市更新进程要呵护好多样性。

（作者系广州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