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晋京

日前, 美国财政部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挥起了一条看上去气势汹汹的大棒，但它会打在哪里呢？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看美国针对所谓“汇率操纵国”有哪些措施。

按美国的法规，一年后可能出现四种措施：一是禁止美国在海外的私人投资公司为该国任何项目提供融资；二是禁止联邦政府从该国采购商品或服务；三是呼吁对该国的的宏观经济和汇率政策进行更严格的监督；四是与该国进行谈判要求纠正汇率。能够看到，除第一项外，后三项均非实质性措施。因此，值得讨论的只有第一项措施。

禁止美国的海外投资公司提供融资，实质含义是禁止向“汇率操纵国”的企业提供美元融资（但该国在美国本土进行融资的企业不包括在内）。这个措施能产生多大影响呢？这需要从美元的力量来自何处着手分析。

企业是市场的主体，美元的力量首先来自世界各国企业对美元的需求。各国企业为什么需要美元呢？从根本上说还是需要美元能买到的东西。美元的力量首先来自美元能买到的东西范围广。很长一段时期内，美国市场是世界上最大的单一国内市场，于是美元就是世界上购买力最强的货币。对世界各地的企业来说，把产品卖到美国市场是销路最广、挣钱最便利的生意。而企业为了针对美国市场进行生产，就需要为此配套相应的设备、原材料等，而这就需要美元融资。

资源是市场的基础，美元的力量也来自其参与全球资源配置的能力。以石油为代表的自然资源，以专利为代表的技术资源，以及其他一些重要资源，都以美元为主要交易货币。因此，很多国家的经济运行都需要以美元作为其交换国际资源的媒介。

此外，美元的力量还来自其渠道便利，以“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英文缩写SWIFT）为代表的国际金融渠道往往是基于美元的国际流通需要建立起来的，因此，很多时候只有采用美元才会使国际交易便于执行。

然而，当今世界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美元特殊地位的上述三个基础都出现了松动。

第一，美国的“最大市场”地位动摇。2018年，中国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达38万亿元人民币，而美国可比的数据“零售和食品及服务销售额”为5.45万亿美元，由于汇率时常变动，很难说两者谁大谁小，但可以说规模相当。并且，中国的市场规模增速明显快于美国。于是，对世界各国企业来说，很多以前只有在美国市场才能办到的事情，现在中国市场也行。这种形势下，美元融资对中国企业来说，还像以前那么重要吗？

第二，美元参与全球资源配置的能力下降。资源输出国为什么会接受美元作为主要支付货币呢？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美国市场能提供它们要购买的东西。然而，现在的美国市场上能买到些什么呢？过去，各国企业都愿意在美国市场上进行销售，因为“容易挣到钱”。从金融学来看，其实质含义是美国的信用创造能力强从而流动性充裕，换句话说就是美国消费者愿意借债消费，从而整个市场上“活钱”比较多。然而现在，这一情况已经逆转。今年第一季度，作为新增消费主力的美国18-29岁人口信用卡拖欠率从前一季度的7.34%飙升至8.05%，而这两个季度之前的历史峰值为2015年一季度的6.03%。这说明，随着中美经贸摩擦带来美国消费成本上升，美国人“借钱消费”能力正在减弱，随之而来的就是各国企业在美国进行销售的意愿下降，5G企业纷纷放弃以美国作为主要目标市场就是明证。

第三，多元化国际金融渠道正在兴起。以“绕开美元”为目标的欧盟结算工具INSTEX目前已开始运行，而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英文缩写CIPS）早在2015年已经启动并且业务量迅猛增长。现在，对各国企业来说，就算不使用美元，在国际上做生意也很方便。

综合以上三方面变化来看，“汇率操纵国”大棒对中国经济和中国企业来说能有多大实在影响也不难判断了。

当前，美国经济真正需要的本来是与中国经济发展更为紧密的关系，以创造更大的共同市场空间。然而，美国政府却不识时务地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这只会导致美元逐渐失去“可以买到中国产品”这一信用依托，伤及美元自身信用，而人民币的地位却不会受到动摇，反而收获长期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