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枪之辩”的历史启迪

■杜燕波

在中世纪时，威尔士和英格兰长弓手的战力较强悍。为保证源源不断地获得优质兵源，英格兰王国颁布“长弓法令”，规定英国人在礼拜日不能进行长弓以外的娱乐活动。然而，火绳枪的出现对长弓造成冲击，英国人开始质疑保留“长弓法令”的必要性。1595年，英国议会举行了一场专门讨论火绳枪与长弓优劣势的辩论，以决定是否应当废止该法令。支持长弓的一方和支持火绳枪的另一方各执一词，展开激烈争论。结果，支持火绳枪的一方胜出，英国议会废止“长弓法令”。

复盘那场“弓枪之辩”，今天的人们大多会不假思索地站在火绳枪一边，认为它代表历史发展方向，并将反对方说成“保守落后”。但现实并非如此简单。当时，火绳枪在射击距离、精度、操作便利性等方面都比不上人们早已习惯的长弓，而且受潮湿、大风等自然因素影响较大。因此战场上的军人（特别是长弓手们）宁愿使用长弓。当然，火绳枪的优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所需训练时间短、利于快速进行战争动员等。更重要的是，它代表新技术新战术的方向——一个利用化学能的热兵器时代，注定将长弓淘汰到历史长河中。但是，什么好用、什么能用才是现实战场上军人们最为关心的。

可以发现，“弓枪之辩”代表着人们在每一件新武器出现后都绕不开的一种思想纠结：究竟是沿用旧武器，还是采用新武器呢？飞机、坦克等人们今天所熟知的主战武器装备，刚刚诞生后不久，也曾由于技术不成熟、功能不实用而令人们在是否予以重用上徘徊不定。然而，由于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和工业水平的快速提高，这种争论慢慢趋于消亡——现代人更相信先进科技、先进武器给人类战争带来的颠覆性效果，各国都在为获得各种颠覆性技术、颠覆性武器而加大投入。这种现象不难理解，远程精确制导武器、高超声速武器等的成熟与实践运用，正在不断加深人们的这种印象。

然而，“弓枪之辩”所触及的辩证思想、平衡哲学始终闪现着穿越时空的理论价值。它告诫人们：必须注重把握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平衡，既要看到新技术新武器可能给传统武器装备、作战体系带来的颠覆性影响，同时也要力求精准地把握新技术新武器的发展状态、发展进程及其可能给当代战争带来的实际影响；既要对新技术新装备保持足够的敏感性，又要切忌迷失在新技术新装备所展示的虚无缥缈的前景里。当前，人们对未来战争“无人化”“智能化”的趋势判断无疑是正确的，但是在沿着这个正确方向前行之时，还要重视为下一刻就可能走上战场的作战人员提供更加好用管用的武器装备，以利于打赢当下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