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系统“涨落”看如何把握战机

■毛炜豪 贾均强

战机，是指适合用兵作战的有利时机。战机的形成由作战双方的多种因素和条件决定，通常稍纵即逝。抓住并充分利用战机，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己方战斗力，同时可以有效抑制和破坏敌方战斗力的发挥。可以说，善于把握和利用战机是作战指导最重要的艺术之一。

那么，在瞬息万变的复杂战场上，该如何有效把握战机呢？这里我们引入一个耗散结构理论的概念——“涨落”。所谓“涨落”，是指对平衡位置的偏离。例如，一个物理、化学系统是由千千万万个小分子组成的。通常测量出的物理量，如温度、压力、浓度、密度等，都只是反映出微观粒子在统计学意义上的宏观平均效应，但系统在每一时刻的微观物理量并不会精确地处于平均值，而是或多或少存在偏差或起伏。这种在平均值附近的起伏波动就是系统的“涨落”。虽然系统“涨落”只是一种微观物理现象，但如果从宏观视角来看，“涨落”现象普遍存在于自然界事物之中。如，海洋会随着地月相对位置的变化而发生潮汐涨落，人的生理机能会随着内分泌系统的调节而起伏不定，军队战斗力会随着心理、后勤、环境等条件的改变而发生动态变化，等等。

从系统“涨落”的角度看，战机就是作战体系战斗力“涨落”的“波峰”或“波谷”。把握有利时机，就是准确找到敌人战争系统的“波谷”，此时果断发起进攻或反击，以己之“波峰”对敌之“波谷”，才能够实现作战效益最大化。如长勺之战中，鲁国三万人对阵齐国三十万大军，等待齐军击鼓三次才发起进攻，一举获胜，原因在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这说明，在敌众我寡的劣势条件下，只要选择合理的进攻时机，以“波峰”对“波谷”，依然有机会以少胜多、力克强敌。

长勺之战只是相对特殊的战例。现代战争中，实际情况更加复杂，需要综合分析研判，才能发现最佳战机。1967年6月5日，以色列空军战机几乎全部出动，对埃及、约旦、叙利亚的空军基地进行袭击。“六日战争”正式拉开帷幕。开战不到3个小时，以军已摧毁埃及约300架战机，令其丧失制空能力。以军实施空袭半小时后，其地面部队5个师大举进攻，先后占领了加沙地带、西奈半岛、戈兰高地等共计6.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战后统计，以色列军队伤亡仅千人，埃及、叙利亚和约旦军队伤亡近2万人。

此战，以色列获胜的关键就在于“正确把握战机”。战前，以军经过长期细致的情报准备，掌握到以下情况：第一，每天7点45分，埃军雷达会关机，操作人员交接班，飞机则结束巡逻，返回基地加油，出现一段较长的防卫空白期；第二，早晨8点钟前后，以军可以背对阳光发起攻击，且雾气消散，可视度高，对于准确轰炸和突防非常有利；第三，此时埃军飞行员正在上班途中，来不及作出反应。基于上述情况，以色列空军打破惯例，把首次突袭时间出人意料地选定在1967年6月5日这个周一的早晨。事实证明，一切都与以色列战前预料的一样，这确实是突袭的最佳时机。从系统“涨落”的角度看，阿拉伯国家军队总体实力较强，一旦完成平战转换，作战能力将迅速“上涨”，而以色列军队能力“上涨”的速度不如对方，相对而言将处于劣势。所以对于以军而言，最好的办法是“精选时机先发制人”，即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进攻毫无准备之敌，以己之“波峰”对敌之“波谷”。

需要注意的是，进攻时机与进攻方式相辅相成、密不可分。战前，以军作战部长魏茨曼就大胆设想，不能像以往一样把空军偏重于防御，而是投入全部战机发动突然空袭，以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战果。他指出：“以色列最好的防御，在开罗上空！如果进行空战，那你已经失败了，因为你应当把敌机消灭在地面上！”在这种作战思想的指导下，以军大胆出击，并一举成功。如果以军首先使用地面装甲部队而非空军实施突袭，必然会遭到埃空军的顽强抗击。在没有掌握制空权的情况下，战争的结果将很难预料。这就意味着，正确判断敌人的“波谷”很重要，因为这决定着进攻的时机；但同样重要的是正确认识敌人从“波谷”向“波峰”转换的核心要素，因为这决定着进攻的方式。机械化战争时代，“谷峰”转换的核心要素是“制空权”；信息化战争时代，核心要素则是“制信息权”。此时“制空权”并非不重要，但“制空权”取决于“制信息权”。

彭德怀元帅说过：“战机是经常有的，即敌军弱点是经常存在的，就是不易发现和不易及时抓住。”指挥员要准确把握战机，不能囿于前人经验和惯性思维，如认为夜间或节假日敌人就肯定疏于防备，而要注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搜集各类敌情信息，全面分析综合研判。必要时，还要通过欺敌、诱敌等手段，主动塑造战场态势，创造有利战机。总的来说，把握战机，就是要发现或塑造敌我作战体系“涨落”的“波谷”和“波峰”，认清“谷峰”转换的核心要素，而后选择正确的时机和进攻方式，形成以强击弱的有利态势，在实现作战目的的同时，最大限度提升作战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