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深蓝

■倪帅 李云飞

18岁那年，聂凯报名参加空军招飞。面试前，父亲聂玉龙为他进行“特训”：如何敬礼，如何立正、稍息……烈日下，父子俩训练起来一丝不苟。

功夫不负有心人。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天，父子俩兴奋地骑上自行车前去取。天气非常热，聂凯坐在后座上，看着父亲被汗水打湿的后背，忍不住跳下车：“爸，还是我来骑吧！”

聂玉龙怔了怔，缓缓点点头。就这样，他坐在车座上，一只手轻轻扶住儿子结实的后背。

那天，看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向来沉稳内敛的聂玉龙激动得像个孩子，眼角泛起泪花。那是聂凯第一次看见父亲掉眼泪。

一

那年，由于身体原因，聂玉龙与万里长空差了“一步之遥”，转岗成为一名训练参谋。这几乎成为他心里一个一直解不开的结。

聂凯记得儿时，父亲曾带他来到飞行外场参观。那次，听到战机引擎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他激动得大声说：“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开飞机。”聂玉龙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笑着，鼓励他：“以后就看你了！”

这些年，聂玉龙还非常喜欢收藏飞机模型。家里的柜子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类飞机模型。当年，到军校第一天，聂凯就收到一份礼物——战机模型。放寒假时，他将这架模型送给了父亲。这份特别的礼物，被聂玉龙放在了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上军校期间，聂凯不懈努力着。他明白，他身上还肩负着父亲的梦想。

然而，临近毕业，在一次训练时，聂凯的手腕不幸骨折。

“决不能让小凯留下同样的遗憾！”聂玉龙闻讯后，匆匆赶往儿子所在的学校。

在聂玉龙的陪伴下，聂凯完成了手术，并经过一段时间恢复训练后，顺利通过了毕业考核。考核那天，聂玉龙也受邀来到现场。聂凯老远就看到父亲，那坚强的身影，仿佛在前方牵引着聂凯，不断给他力量。

毕业后，聂凯成为一名飞行员。更为巧合的是，他被分到了父亲的老部队。站在父亲曾经奋斗的热土上，聂凯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连接和精神传承。

二

又过了几年，聂凯经过层层选拔，成为一名海军舰载机飞行员。

海军舰载机飞行员的训练充满了挑战。有一段时间，聂凯成绩总是原地踏步，重重压力困扰着他。一个寂静的冬夜，他拿出父亲的一张照片仔细端详。照片里，聂玉龙坐在飞机上意气风发。聂凯想，父亲当初该是多么渴望翱翔蓝天！他们那一代军人奋力追逐的航母梦如今已实现，自己又怎能轻易放弃？接下来的日子，聂凯训练更加刻苦。不久后，他顺利完成陆基模拟着舰考核，离航母着舰目标又近了一步……

后来，聂凯休假回家。一向很少下厨的父亲，特地研究了菜谱，张罗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聂凯还发现，家里的柜子里，除了摆放着父亲这些年收藏的飞机模型，还摆满了有关航母知识的书籍。那天，吃着父亲做的饭菜，聂凯不禁热泪盈眶……

收假前，他们再次约定，聂凯实现着舰目标时，聂玉龙一定到现场见证儿子的荣光。

三

初春的渤海，风高浪急。辽宁舰逆风航行，又一批舰载机飞行员迎来属于他们的大考。

那天，聂凯穿戴好飞行装具，走上航母飞行甲板。他面对大海深呼一口气，目光眺望着无边无垠的海天。

完成数次考核后，聂凯成功取得航母飞行资质。走下战机，甲板上一片沸腾，战友们掌声雷动。

由于多种原因，聂玉龙没能到现场。站在辽宁舰宽阔的甲板上，聂凯向着海天之际的深蓝凝望。他知道，父亲若在现场，定会为他感到自豪。

驾驶战机返场后，聂凯拿出手机，将顺利通过考核的消息告诉了父亲。

那一刻，父子俩的约定在海天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