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号
■黎萍
这是一段离我们很近的历史。从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我国在淮河两大支流——淠河、史河上游的大别山峡谷，陆续兴建了佛子岭、梅山、响洪甸、磨子潭等大型水库……陈家桥的长篇小说《时代三部曲：山河人间》（花城出版社2021年3月）记录的就是这一段新时代“大禹治水”的故事。小说气势磅礴，书信体写作让文字具有共情力，生动再现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父辈们的真实生活景象，还原了他们的思想轨迹。
小说由两位青年男女的近80封书信组成。有着先锋写作背景、对于文本形式一贯挑剔的陈家桥，通过信件这种方式，巧妙地将水利工程大建设的场景以及相关事件、人物嵌入其中，并且折叠起来，避免了按照时间顺序铺叙所带来的冗长感。同时,书信体天然的真实感也嵌入了小说之中，拉近了读者与写作者之间的距离。
书信写作的形式，无限地贴近与放大了人物思想变化与内心的波澜起伏。不过，书信体也容易造成小说情节平淡。《时代三部曲：山河人间》则尽量回避这一点。小说一方面运用大量的生动细节，拓宽了书信的容量；另一方面，还借助人物思想认识上的变化来推动故事发展，让故事更加跌宕起伏。例如，对于水利工程大建设，当地群众从一开始认为此举破坏当地风水，转变为全力支持。一次思想的变化，往往需要蓄积强大的力量才能突破故有的经验与认识。而这种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陈家桥十分敏锐，他抓住了人物思想的拐点，让小说在人物观点的碰撞中蕴蓄前进的力量。也正因为这种观点的碰撞，文本的深层意义才得以浮现出来。
小说女主人公义兰负责水利建设的宣传工作，男主人公志刚被安排到工地与劳动群众一道干活。恰好，志刚的大哥程志茂是水利工程大建设中涌现出的劳模。因此，志刚在信中给义兰提供了许多关于大哥和水利工程建设的第一手资料，义兰也就报道了程志茂的英雄故事。义兰是高干子女，志刚是农民的儿子。义兰从小在父亲的期盼中成长，对于现实生活，有着种种的隔膜与陌生。而志刚更为关心自己的前途和生活，视野与眼光不及义兰，偶尔还会出现消极情绪。身份与地位的悬殊让两人在许多问题上不知不觉地站在了对立面。面对义兰对大哥的宣传，志刚更多的是从亲人的角度去考虑，他经常强调大哥只是一个平凡人，希望大哥爱惜自己的身体；而义兰则号召其他人以程志茂为榜样，同时希望这样的宣传鼓励能够让程志茂走得更远。
表面上看，这是一对青年男女书信的交流，从更深层次来看，每一次信件的往来，都是一次理性与感性之间的辩论。此外，小说无处不在释放与呈现面对现实问题而跳脱出的各种不同观点。在观点与观点的碰撞中，小说形成了一个充满矛盾、纠结、碰撞的场域。
陈家桥在写作过程中，尤为关注那些在团结协作的主旋律之下出现的小插曲与各式复调。在宏大的时代主题之下，小说的人物都有着各自的看法，这些看法有的边缘，有的游离，有的摇摆不定……在大会战过程中，小说全方位展现了各方在工作方法、用人问题、物资安排等方面上的意见。事件的参与者构成一次争辩，通信人义兰和志刚再构成一次争辩。这种复调式的争辩让文本渐次逼近历史真实。
那时，国家处于困难时期，物资奇缺，许多大型工程建设只能依靠人力完成。但是，人们把苦难当作动力，不为名利，毫无私心，把献身国家建设事业视为无上荣光。那是一个多么纯粹的年代！
《时代三部曲：山河人间》充满着理性与感性、理想与现实的矛盾。陈家桥用书信体的写作方式，搭建起一个巨大的、沉浸式的历史空间，真实的细节连缀、交错，使得时代气息扑面而来；小说对人物思想轨迹的挖掘达到一定的深度，全景式再现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社会的历史风貌，堪称一部记录父辈们创业过程的精神史诗。
编辑：廉颖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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