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廉颖婷

今年56岁的刘清伟，是广东省珠海市淇澳-担杆岛省级自然保护区保育员和护林员。

1989年，离退役还有半年，部队领导问刘清伟：“愿意继续服役转志愿兵，还是去保护区当职工？”

彼时，广东省成立担杆岛猕猴省级自然保护区，要从部队挑选精兵。当时的担杆岛保护区盗猎偷猎、盗采盗伐珍稀动植物行为猖獗。

“服从组织安排，守好岛，不给部队丢脸。”刘清伟放弃在珠海市区工作机会，参加自然保护区工作。

32年来，他的行程加起来可绕地球五圈半；和队友抓获不法分子160多名，追回2000多棵罗汉松、黄杨等珍稀植物价值超亿元；保育野生猕猴近3000只。

1989年的担杆岛虽是省级保护区，但荒凉闭塞，生存环境异常艰苦。10月2日，经过47海里行程、8小时颠簸，刘清伟到达担杆岛码头。同他一起上岛的，还有年长一岁的班长罗家福。

这里只有部队撤防时留下的石头房，破败不堪，所有难题要靠两位拓荒者自己解决。没有照明电，喝很远的山沟沉淀水，没肉没青菜，买米粮要去8公里外。刘清伟和罗家福顶着烈日辟出的菜地，被一场台风刮得一棵菜苗不剩。

刘清伟有一项重要工作是养育猕猴。看似简单，却充满危险。一次给猕猴送饭，猛然听到头顶树枝发出声响，一条大蟒蛇向他扑来。他一把撕开白衬衫扔向蟒蛇，趁蟒蛇撕咬衬衫时迅速跑掉。

还有一次，在黄昏时终于发现迁徙的猕猴群，刘清伟却踩到悬崖边一块松动的石头，瞬间坠落。半空中，他下意识做了个180度转体，硬是把头和双脚倒转过来。摔下悬崖的刘清伟，被裸露的树枝、海胆刺和贝壳扎得疼痛万分。

最危险的，还是面对盗采盗挖不法分子。担杆岛保护区远离市区、人迹罕至，为珍稀植物提供了良好的生态环境。罗汉松是南方人心中招财开运的风水宝树，市场上被炒到几千元甚至上万元一棵。

一天傍晚，一艘500马力的大船正装运罗汉松，刘清伟驾驶40马力的小船横在前面。盗挖头目歇斯底里地喊：“躲开，我要撞死你！”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巨浪突然把大船抛起，从刘清伟头顶掠过。“要不是那个巨浪，我可能葬身海底了。”

如今，担杆岛森林覆盖率从不足50%增长到96%，植物438种、野生动物85种，其中列入国家重点保护的珍稀濒危野生动植物13种。猕猴数量发展到近3000只，成为我国南端最大的猕猴群落。

2003年，因机构改革，刘清伟下岗了。“我当时才1000元工资，那是全家人的救命钱。”此时，他有足够理由离开，但岛上环境令人退避三舍，来了人也不专心。刘清伟又一次站出来，作为返聘人员继续留守，直到2016年成为市直机关事业单位雇员。

一次，不法分子甩给他一沓钱说：“刘清伟，你放过我们，我再给你一大笔钱，够你全家花一辈子。”刘清伟却不为所动。

很多人说他傻，在岛上拼死拼活，为国家创造了那么大的社会价值，应该跟组织反映一下，缓解一下生活压力。刘清伟却说：“我是一名退役军人、一名共产党员，开不了这个口。”

珠海三届市委书记上岛慰问，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脱口而出的是为队友围网种菜、解决宿舍和堤坝安全等，丝毫没提自己的困难。

2005年秋，岛上有了柴油发电机，晚上能发电三四个小时，守岛人手也增加了。次年春节，刘清伟和队友们搬进新建的二层小楼。

2013年，刘清伟荣获“全国道德模范”称号，2019年荣获“全国模范退役军人”称号。“不一定非要战争年代才能成为英雄，和平时期只要认真工作、勇敢生活，也会成为英雄。”每当刘清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起老班长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