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松涛

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这114个字金光闪闪，镌刻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上，老远就能看见。

我1982年底当兵，成为天安门广场的警卫战士。随后几年，我的任务就是在广场及周围巡逻。每次经过人民英雄纪念碑时，我都把这114个字默诵一遍。

毛泽东主席起草的碑文，包含“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情怀，以“人民英雄”为主线，上溯中华民族波澜壮阔的奋斗牺牲史，一气呵成，气象宏大，气贯长虹。读起来，令人抚今追昔，顿生豪情。全文惜墨如金，高度凝练，却蕴含着无比丰富的内容。从三年以来、三十年以来，一直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中国近代史上的三个重要时间点——1946年、1919年、1840年——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被毛泽东的如椽巨笔清晰地勾勒出来。整篇文字包含着厚重的历史，寄托着缅怀的深情。特别是第三段忽然变化手法，从上下文逻辑上看，第一段讲“三年以来……”第二段讲“三十年以来……”接下来应该是“一百零九年以来……”毛泽东没有这样顺着写下来，而是“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转移语气，文生波澜。在整个碑文中，毛泽东连用了三次“人民英雄永垂不朽”，这是如歌如诗的复沓，黄钟大吕的叠加，在人心头长久地回荡。

夏日里，家乡来了一位书法家，他在老家以刻碑知名，我陪他游览天安门广场。他站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凝视许久，对我说：“碑文这样写，从前没有过。”我说：“这是白话文。”他说：“从前碑文没有用白话文的，白话文的碑文如此之妙……”那天，我们聊了许多话，记得还说到，把纪念碑立在天安门广场、立在首都的中央，这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心里头牢记着人民英雄。

我在天安门广场巡逻，碑文看得越来越仔细了。碑文分三个自然段排列。第一段29个字；第二段比第一段多一个字，30个字；第三段55个字。文字一段比一段长，语气一句比一句重，宛如钱江大潮，好似东海波浪，一浪高于一浪，洋溢着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就像那敢于牺牲、敢于胜利的人民英雄。

有一天，我看着《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碑文突然发现，碑文中没有写中国共产党人的牺牲，没有写人民军队的牺牲，毛泽东写的是“人民英雄”。我知道，这“人民英雄”概念里自然包括中国共产党和他领导的人民军队。毛泽东在“七大”报告中说：“从古以来，中国没有一个集团，像共产党一样，不惜牺牲一切，牺牲多少人，干这样的大事。”中国共产党来自于人民，服务于人民，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而奋斗牺牲，一切功劳与荣誉都属于人民。

后来，我离开了天安门广场。天安门广场上飘扬的五星红旗，如脊梁一般挺立的人民英雄纪念碑，还有闪着金光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碑文一直刻印在我的心中。最近，我再次来到天安门广场，近距离地品读人民英雄纪念碑的碑文。毛泽东的文字有力量，周恩来的书写颇雅致，与人民英雄纪念碑碑身高度和谐，不愧为“共和国第一碑”，这就是中国风格、中国气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