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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女儿的双臂,为你跳支舞

2021-03-11 11:15:06 来源:解放军报 作者: -标准+


■陈桂兵 郭大伟


3月8日,庄菁菁带着女儿来到部队。当一家人走到模范军嫂的灯箱前时,丈夫刘俊煌给女儿讲述妈妈的励志故事。郭大伟摄


春节前,军嫂庄菁菁带着5岁的女儿来到武警福建总队龙岩支队上杭中队。

当歌曲《听我说谢谢你》的旋律缓缓响起,精心打扮的女儿走到爸爸刘俊煌面前,跳起手势舞。“送给你小心心,送你花一朵,你在我生命中,太多的感动,你是我的天使,一路指引我……谢谢你,感谢有你,世界更美丽。”

庄菁菁微笑着看向丈夫,眼里闪着泪光。这是她送给丈夫的礼物,她用了半个多月才教会女儿这支手势舞。

和很多军恋一样,思念的滋味总教人牵肠挂肚。尽管没有月下牵手漫步,也没有路边长椅上偎依远眺,但庄菁菁还是选择了这份“遥远”的幸福。从相识、相恋到结婚,她与刘俊煌经历了整整10年。

结婚前,婚礼布置、房子装修等全部由庄菁菁一手操办。她总是开玩笑地问刘俊煌:“你说,要你这个老公干嘛?”话虽这么说,可她从来没有让这些琐事影响刘俊煌的工作。因为庄菁菁明白,刘俊煌从小立志军营,他为穿上军装自豪,也为肩上承担的光荣使命骄傲。

在庄菁菁独自守候的时光里,刘俊煌也时刻牵挂着她。一次通话中,庄菁菁无意中提到现在流行智能马桶圈,没过几天就收到了他的网购。庄菁菁心里清楚,刘俊煌心里有这个家。尽管不能经常在一起,但她更看重彼此互相牵挂的幸福。

然而,新婚后才一个多月,庄菁菁下班路上出了车祸,双臂因受伤过重被截肢。

庄菁菁手术后醒来,看见丈夫和亲人围在自己身边,每个人都神情悲伤。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眼前的那一幕让她难以接受,自己的手臂哪里去了?她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在大家的呼唤声中,她醒了过来。这一次,庄菁菁抑制不住内心的无力与悲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往后的日子里,那对空荡荡的袖管就像幽灵一样跟随着庄菁菁。她每每下意识去用手抓握时,那幽灵就会猛地蹿出来,告诉她,你现在是一名失去双臂的残疾人。

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适应,让庄菁菁时刻煎熬着。今后怎么工作?怎么拥抱生活?想到这里,她痛不欲生。

“俊煌,我们离婚吧!我是个残疾人,生活都需要别人帮助,可你还年轻,我不想拖累你……”

“傻瓜,我怎么舍得你呢,别说傻话。”刘俊煌抱住了庄菁菁,“如果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抛弃了你,就好像一名军人在战场上临阵脱逃,那我还算什么男人?别担心,往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庄菁菁不禁潸然泪下。

为了让庄菁菁尽快走出阴影,刘俊煌从网上找到康复训练的教学视频,陪她一起看,并且一有时间就开导、鼓励她。

庄菁菁渐渐开始正视生活给她的磨难。丈夫的身上还有更重要的担子,她不能再让他为自己操心了。庄菁菁让刘俊煌回到军营,自己开始认真地进行康复训练。

训练无疑是极其艰苦的。脚趾的灵活性远远不如双手:练习用脚趾夹筷子吃饭,一顿饭吃完,她往往满头大汗;洗脸除了用到双脚外,还需要牙齿加以辅助,训练强度一大,她的嘴唇经常会被划破,流血不止;练习刷牙,她慢慢尝试单脚站立,另一只脚在嘴的配合下往牙刷上挤牙膏,用脚拧开水龙头,再咬住装满水的水杯,仰着头让水流进嘴里;穿衣服,脚勾成30度,再用牙配合,几件衣服穿下来要一个多小时……高强度的训练使她的脚趾变得疼痛红肿,甚至发炎。有好几次,她还因为抽筋疼晕过去。

为了方便练习,庄菁菁一直不穿袜子。冬天,她的两只脚十分冰冷。刘俊煌只好心疼地把庄菁菁的双脚放进了自己怀里,用体温温暖爱人。

在经历过无数次训练、伤痛后,庄菁菁终于可以熟练地用脚洗衣服、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了。她不仅实现了生活自理,还能帮助公公婆婆分担家务。

那段时间,生活虽然适应了,但每次出门走在外面,庄菁菁看到别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眼神时,她的心还是难免有些敏感。

刘俊煌逗她:“等以后咱装上假肢,到时候谁也看不出来,遇到坏人还能拿来当武器呢!”

庄菁菁听完忍不住笑了。

有了刘俊煌和亲人们温暖的鼓励和陪伴,再加上自己刻苦训练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庄菁菁封闭的内心渐渐打开了。她开始有了生宝宝的想法,想让幸福一直延续下去。

“我虽然没有了双臂,但我有双脚,我能自理,我能照顾好宝宝。我们的幸福需要有个小家伙来见证。那时,我们三个人会更幸福,而且我们要一直幸福下去!”那天,她对丈夫说,语气无比坚定。

后来,庄菁菁怀孕了。强烈的妊娠反应,让她吃不下饭;渐渐隆起的肚子,让瘦弱的她时常站立不稳;夜里胎动,让她经常睡不好。尽管这样,她还是一边努力克服,一边提前练习如何照顾孩子。

生活总会在苦痛后给人更多的甜蜜。2016年8月的一天,庄菁菁生下了女儿。看着可爱的孩子,庄菁菁一头扑进丈夫怀里,眼眶湿润……

丈夫休完看护假返回部队后,庄菁菁也迎来了新的挑战。她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孩子。女儿夜里哭闹,为了不影响家里老人休息,她就算好女儿醒来的时间,提前起床用双脚穿好衣服,等待女儿醒来。白天,庄菁菁有时给女儿喂完奶后,会双脚夹起女儿逗她玩乐,屋里到处是母女俩的笑声。

庄菁菁时常和刘俊煌说她有“三个不”:不讲条件、不添麻烦、不拖后腿。但刘俊煌还是不放心庄菁菁一个人照顾孩子。

为了打消丈夫的顾虑,她提出自己带着女儿去部队探亲。

她从网上下载视频、反复学习,做足准备。出发前,她让家人把孩子绑在胸前,把衣服等装进包里斜挎在腰间,将装着证件、手机、车票等贵重物品的小包挂在身前腰下的位置。

200多公里的旅途不算远,但对她来说却不容易。每到验票时,她需要提前与车站工作人员沟通,请他们从腰下的小包拿出证件和车票。在车上,为了避免途中上厕所,她不敢喝水、吃东西。那次,她带着女儿安全抵达部队,也给丈夫吃了一颗“定心丸”。

2018年,刘俊煌中士服役期满。

面对走留,刘俊煌非常犹豫。他想继续留在部队,同时觉得自己应该退役回家,帮妻子分担。举棋不定的他,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我要你一辈子都穿着军装,这是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谁也不许放弃!”庄菁菁说。

庄菁菁的话,让刘俊煌掉了眼泪。挂断电话后,他向部队提交了留队申请。

事后,每当有人问起,庄菁菁都会高兴地说:“他顺利晋升上士,留在部队,我高兴得不得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他穿一辈子军装!”

转眼间,女儿已经5岁了,不仅乖巧懂事,而且很能体谅妈妈的辛苦。而没有后顾之忧的刘俊煌也在部队奋力拼搏,先后多次参加抢险救援,圆满完成重大安保任务,5次获评“优秀士官”,1次荣立个人三等功,2019年被评为武警福建总队优秀共产党员。

那天,看完女儿的表演,刘俊煌明白了妻子想表达的心意。他眼含热泪,搂过妻子和女儿,说:“其实,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你把家照顾得这么好,把女儿教育得这么乖巧,这当中有多么辛苦我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我才要对你说声谢谢。”

庄菁菁幸福地笑了。车祸后,她最大的梦想,一是让自己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二是让自己的小家温暖幸福。她想看着女儿健健康康地长大,想看着丈夫在军队里实现他的人生价值。她知道,自己的梦想一定会圆满实现。

编辑:廉颖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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