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哲 本报记者 冯 强

从广西那坡县平孟口岸出发，沿蜿蜒的边境公路盘绕10多公里，记者接近了此行目的地——天池国防哨所。

天池国防哨所，哨如其名，远在“天”边。汽车停在山脚下，抬头仰望，依稀可见半山腰上，“祖国在我心中”六个鲜红的大字。哨员农振军告诉记者，标语处就是哨所所在，临近春节，哨员们刚刚按惯例对标语进行了描红刷新。

沿着石阶一路向上，四周群山连绵、云雾缭绕，独特的风景让人感叹。然而实际上此处并非宜居之所——哨所坐落山间，远离村寨，生活不便，一年中大半年是雨雾天气，蚊虫、毒蛇、蜈蚣是“常客”。当地人曾戏言：“在天池住一两天是新鲜，住一两个星期是忍耐，能住上一年半载的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然而，自建哨以来，便有民兵哨员坚守于此，哨长凌尚前更是一守就是40年。

1981年3月，刚满18岁的凌尚前来到哨所，成为天池哨所上一名“没有军衔的边防战士”。那时，所谓哨所，不过是两间用石块垒砌的营房，狭小而潮湿，不通水、不通电、不通公路。喝水靠步行2公里到山下去背，买菜则要到10公里外的平孟镇，途中得翻越几座高山，来回6个多小时。更难熬的是漫漫长夜——山风呼啸、孤寂难耐。

哨所日常守护着11块界碑和全长8公里的边境线。界碑所立之处，人迹罕至，沿线覆盖着茂密的原始丛林。每次巡逻，都要越沟壑、攀悬崖、披荆斩棘。就是这样一条巡逻路，凌尚前和哨员们每月要走8趟。一次雨天巡逻，一名哨员不慎滑倒，凌尚前伸手去拉时也被带了下去，两个人向下滑落10多米，再往前就是数十米深的悬崖！在最后关口，一棵倒伏的树卡住了他们，两人幸运获救。还有一次，凌尚前在带队巡逻时，左手被毒蛇咬伤，第二天，他从昏迷中慢慢醒来，手指已经不听使唤。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指关节从此无法正常弯曲，落下残疾。40年来，凌尚前走过的巡逻路长度相当于走了3次“长征路”，妥善处置百余起、上报2000多条边情，个人荣立二等功、三等功各1次。2019年9月，他被中央宣传部、军委政治工作部等九部委联合授予“最美奋斗者”称号。

“眼前是国门，脚下是边境，守护着这一方土地的万家灯火，所有付出都值得。”哨员王建平告诉记者，他曾在广东东莞工作5年，收入不错，但总觉得生活中缺点什么。因为从小听村里人讲凌尚前的故事，一年前，他来到哨所，想感受一下民兵哨员的生活。第一次巡逻，路过一丛不起眼的竹林时，凌尚前讲起一件往事。几年前，邻国在某号界碑拓宽巡逻路，推倒了一棵界竹越过我边界0.5米。凌尚前带领哨兵上前，依据有关法律条款，让邻国及时回填改造了道路。“这让我感到民兵哨员使命光荣、职责重大。前方，是代表祖国主权的界碑；身后，是自己的亲人和家园。我们可以说是‘和平的守望者’，一瞬间，我理解了老哨长，也选择了留下……”

20世纪80年代至今，在凌尚前和历代哨员事迹的感召下，村子里先后有80多人报名参军，160多名边民上哨担任哨员，其中坚守5年以上的有50多人，坚守10年以上的有14人。

“今年春节准备怎么过？”面对记者询问，守哨20多年的老哨员班正华笑着回答：“老规矩，以哨为家，大家一起过！”他告诉记者，哨所管辖的8公里边防线上，好几条小路是不法分子眼里的走私“黄金通道”，越是节日越要提高警惕。而且，边境地区，境内外通婚的不少，春节期间，人员流动的可能性加大，民兵哨员更要守好边境国门，严防境外疫情输入。“这几年，在党和政府的关心支持下，家乡的生活越来越好。那坡县去年11月退出了贫困县序列，乡亲们都铆足了干劲准备奔小康呢！我们守卫哨所，就是守卫家园和美好生活！”望着山下袅袅升起的炊烟，班正华笑容满面，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