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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迭里:我的青春我知道
发布时间:2019-05-29 15:35 星期三
来源:解放军报


■本报特约记者 张 强 通讯员 向晓东 尚高松

青春,他们站立的地方是祖国

青春,因为距离而不同。

从繁华的“北上广”到遥远的西陲边关,跨越几千公里的距离,不同的年轻人,演绎着不同的青春故事。

你选择在哪里奋斗,你的青春就会在哪里扎根。有人认为在竞技场追逐奖牌是自己的使命,也有人觉得安安静静做好学问是青春的担当,还有人选择了与寂寞为伴、与大山为伍。在人生的青春阶段,每个人都努力把自己推向一个与众不同的轨道,让自己的青春成长色彩斑斓……只是,藏在大山深处的故事,鲜为人知。

当你选择了一条“少有人走的路”,选择了一种我们并不熟悉的生活方式,也就是选择了“另一种青春”。而这样的青春,属于边防军人。雪域边关,伴随这群年轻官兵的,是日复一日的训练和顶风斗雪的巡逻。张扬、个性,这些大都市青春故事里通用的词语,在他们的日常生活里极少出现,责任、担当是他们故事中的主题词、关键词。

这里的雪山很多没有名字,但无名的它们一起构成了这里雄伟的地貌。雪山脚下的这群年轻边防军人也是一样,我们不可能记录下所有人的名字和故事,但是我们确实知道,这些平凡的年轻官兵,他们肩并肩戍守在祖国边防线上,构成了一道安全可靠的边疆屏障。

让我们一起记住这山这人,这“军”字头的爱国奋斗青春,一起走近别迭里边防连。

——编 者

别迭里,一个不被常人所知道的地方。

别迭里,一个地图上毫不起眼的“小黑点”。

当青春走进这样一个“小黑点”的时候,青春的滋味,就只有驻守在别迭里的官兵自己知道。

北京有北京的繁华,边关有边关的美丽

上等兵马金龙,新疆军区某边防团别迭里边防连一名“00后”战士,他的家乡在宁夏银武。中尉排长刘岳琦,他的家在北京市西城区。

雪花在狂风里肆意飞舞。

站在海拔4200多米的别迭里山口,马金龙一脸好奇地问:“排长,你去过天安门吗?”

“站在我家的阳台上,就能清晰地看见天安门。”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刘岳琦极目远眺。

刘岳琦在18岁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北京。首都北京的一草一木对他来讲太熟悉,是他的“全世界”。离开了北京,他才知道祖国原来这么大!

“现在,走在巡逻路上和走在北京的街头,我的心情是一样的。头顶着同一片蓝天,脚下的土地是祖国。”刘岳琦笑着说。

自从刘岳琦到了别迭里边防连,他的母亲时常在地图上寻找儿子驻守的地方。别迭里这个“点”实在是太小了,距离北京实在是太远了。

想家的时候,刘岳琦经常用手机上的地图软件,计算着连队与家的距离,好像他反复的计算,可以让3700多公里的回家路,变得更“近”。

今年春节,刘岳琦的弟弟过生日。全家人相聚在北京某酒店包间庆祝,母亲向刘岳琦拨通了视频电话。

“儿子,你受苦了,最近过得好吗?”视频中,刘岳琦所处的雪域高原,相较于家人所处的酒店,实在让人生怜,母亲心疼地落泪。

那夜,刘岳琦失眠了……

对于生活、工作在别迭里,刘岳琦昔日的同学,也有过不同的评价。

有同学说他傻,外面的世界五彩斑斓,多浪漫、多自在。

也有同学说他神圣,手握钢枪,傲立风雪,守卫祖国边防线。

其实,在刘岳琦心中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那天,当他第一次爬上海拔4200多米的3号界碑向东望去时,答案就清晰明朗地浮现心头。

“北京有北京的繁华,边关有边关的美丽。我会在别迭里坚守,这里的青春对我来说更有分量;虽然环境艰苦,却更具吸引力。”刘岳琦的语气坚定而从容。

对高原反应没感觉,对连队却越来越有感觉

中士李鑫清晰地记得,2012年3月28日,是他到达别迭里边防连的第一天。

那时,山下早已是春花烂漫,而别迭里依旧是雪花纷飞、寒气袭人。

一下车,高原反应严重的他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头疼如海浪袭来……他在心里暗暗说:“这地方不能长待,干两年就走人。”

时光飞快,转眼间7年过去了。李鑫还没走,当初的列兵已成长为连队骨干、新兵眼中的“班长”。

问起留在这里的原因,他一时语噎。

沉默片刻,腼腆的他说:“待着待着就留下来了,留着留着就习惯了……”

李鑫口中的“习惯”其实是一种挚爱——“当你对高原反应没了感觉,便对连队、驻守的地方越来越有了感觉。”

驻守边关的7年,是别迭里边防连变化最大的7年。每次休假回来,李鑫都觉得连队更“年轻”了。宽敞明亮的第五代营房、长明电、保健氧、4G信号……连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驻守在这里的人呢?

如今,对于未来,李鑫已经有了自己的规划。

在大山里驻守7年的他,知道自己在别迭里的日子已进入“倒计时”。他说:“走的时候我会怀念这个地方,我的琼铁列克达坂……”

“站在琼铁列克达坂,眺望祖国壮美山河,我的心中常常会涌出这样一句话:人生如逆旅,只有努力攀登,才能欣赏到山之巍峨与壮美。” 如今,这个昔日陌生的达坂,已成为李鑫在生命中最熟悉的地方之一。

琼铁列克达坂,令李鑫“一生难忘”。对于连队下士史元贞来说,这里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地方。

2016年3月,史元贞随队前往海拔4080米的琼铁列克达坂巡逻。几天前的一场风雪,让距山顶3公里处的积雪深达一米,巡逻车再难前行……

巡逻,就必须到达点位——这是烙印在别迭里边防军人“青春手册”上的铁律。即使在零下几十摄氏度的寒风里、极度缺氧的状态下,这群年轻人没有一人退缩。

史元贞和战友一起用铁锹挖雪开道,用手脚攀爬前行,到达山顶时衣服已被雪水湿透,迷彩服被冻得硬邦邦的。在达坂顶上,史元贞同战友留下一张合影。

“祖国,这里有我们!”那天,当史元贞迎着狂风飞雪,奋力喊出这几个字,一种坚定的信念在心中升腾——“我们,就是边防线上最独特的风景线。”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心生骄傲。

别迭里,是许多守护在这里的老兵们的“浪漫初恋”,这里镌刻着他们的青春。对于入伍不足一年、广西贵港籍战士岑福财来说,这里是梦想的起源,更是青春淬火的熔炉。

岑福财今年4月来到连队。4月的家乡广西,春风和煦,油菜花开,美得不像话;4月的别迭里,一片银装素裹,寒风凛凛……跨越几千公里,他的“家”与“国”,俨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下连这天,他的母亲关切地打来电话问他:冷不冷?

他说,不冷!房间烧着暖气,比家里还暖和。其实,温暖,还藏在他的心里——让岑福财感到温暖的,还有连队干部骨干对他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帮助。在艰苦恶劣环境中,战友之间亲如兄弟的情谊更显珍贵。

“连队就是家。有一天,离开‘家’的人是要想家的。”退伍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上等兵马荣坦言,离开别迭里这个“家”是他最艰难的决定。

有一种美味,只有在乌宗图什河才能尝到

有一些地方待久了你会厌倦,可长时间不去又会想念。

对别迭里边防连官兵来说,乌宗图什河哨所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提起乌宗图什河哨所,下士侯文杰感慨颇深:“每次去前两天很新鲜,可待上几天,就会觉得特别枯燥乏味……”

乌宗图什河哨所是别迭里边防连的一个季节性哨所,距离连队52公里。这段距离虽然不远,但途中需要翻越地势险峻、海拔4080米的琼铁列克达坂,以及缺氧严寒、海拔4400多米的基什卡苏达坂。

琼铁列克达坂附近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侯文杰清晰记得第一次去乌宗图什河哨所,琼铁列克达坂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2014年,他和战友奉命前往哨所执勤,刚开始攀爬达坂时还“风和日丽”,可攀到一半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霎时间,豆大的雨点从天空倾泻下来。满身被打湿的巡逻分队官兵,还没来得及烤烤火,拇指大的冰雹和漫天雪花又“砸”了下来……那天,饥寒交迫的侯文杰永远记住了琼铁列克达坂的绰号——“鬼门关”。

走一趟“鬼门关”,是连队许多老兵最深刻的记忆。在连队服役10多年的上士王彬龙,聊起征服琼铁列克达坂的艰辛直摇头——“你走一趟就知道了。”

有些路,一定要自己走过才知道多难走。

2011年9月,王彬龙与战友从乌宗图什河哨所回撤,翻越琼铁列克达坂时突遇暴风雪。此时,距离连队还有30多公里。他们每人带着2个馒头,将枪支、背囊等物资绑在马背上,10多名官兵齐声高唱《好汉歌》加油鼓劲,手牵着手拉着马尾巴走了近18个小时。

回到连队后,王彬龙脚脖子肿得连鞋袜都脱不下来,还有2名战友因长时间在雪中行走,双眼受到阳光反射得了“雪盲症”……

基什卡苏达坂,又一个令别迭里边防官兵既爱又恨的地方。侯文杰说,入伍多年,他每次前往基什卡苏达坂巡逻,那里从来都是雨雪交加,从未见过一次晴天。

“巡逻路上的‘鬼门关’不好过,但熬过了‘风雨’便能看到‘彩虹’。”侯文杰别有一番回味地说,走过琼铁列克达坂、基什卡苏达坂,就到了乌宗图什河,河岸边野韭菜的味道,是一生难忘的味道。

2014年7月,一场暴风雪袭来。一米多深的积雪,彻底阻断了连队通往乌宗图什河哨所的道路。整整13天,哨所的肉类、蔬菜全部耗尽,侯文杰和战友们寻遍乌宗图什河岸边的树林,发现了一种可以食用的野韭菜。

时至今日,官兵巡逻到乌宗图什河,还经常采摘野韭菜忆苦思甜。这种味道,也成为一茬茬别迭里官兵“顽强坚守”的味道,更是属于边防军人“苦中带甜”的独特味道。

基什卡苏达坂、琼铁列克达坂、乌宗图什河……一个个拗口而又难记的名字,从战士们口中说出,亲切得如同“老朋友”。

这些名字并不响亮,但于边防军人而言,却与生命中举足轻重的岁月有关、与青春时光有关。这些名字似乎已化作他们青春河岸边一颗颗雨花石,闪闪发光。

有些名字,永远刻在心间。有些青春,也只有自己知道。

致敬,别迭里边防的年轻战友们!


责任编辑:廉颖婷